第161章 共聚北京,再会故人

自青石镇上空一步踏出,天地便在脚下飞速倒退。

我没有御剑,亦未乘云。只是那么走着,一步,便是百里山河。

缩地成寸,这曾被我视为化神期大能才可掌握的神通,如今,却如呼吸般,自然而然(虽然我还没化神)。

我的道心,圆融通透之后,与这方天地的法则,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和。

风,托着我的衣袍。云,为我让开道路。大地山川的脉络,在我眼中,不再是冰冷的地势图,而是一条条与我血脉相连的,充满了生命律动的经络。

我能感觉到,西北方向,那片土地的痛苦。魔气如毒疽,在它的肌体上扩散,吸食着它的生机。

怨气与戾气,冲天而起,染红了那里的天空。我甚至能“听”到,无数亡魂,在风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我的心,没有愤怒,没有焦躁。只有,如万载寒冰般的,冷静。

杀几只苍蝇,不够。

我要做的,是找到那个不断向这片屋子里扔进腐肉,引来苍蝇的人。然后,将他的手,彻底斩断。

心念一动,我的神识,分化出五道,凝成五只无形的信鸽。它们不携带任何文字,只蕴含着我的一缕意志,一个坐标。

它们,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向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东海之滨,一座无名孤岛。

海潮,拍打着礁石,溅起千堆雪。

秋燕,一袭蓝衣,正盘膝坐在一块被海风侵蚀得光滑无比的巨岩之上。她的身前,悬浮着一柄水蓝色的长剑,剑身之上,寒气四溢。她的对面,一头体型小了一圈的玄冥巨鳌,正讨好般地,将头凑到她的面前,任由她,抚摸着自己那坚硬如铁的头颅。

八年,她已从那个跳脱的少女,出落成了一位,气质清冷的,金丹后期接近圆满的剑修。只是,那眉宇间,总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执拗与孤寂。

忽然,她心有所感,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道无形的波动,穿透了她布下的所有禁制,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波动,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让她浑身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父?”

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摸那道波动。

波动,没有回应。只是,在她面前凝聚成一个,指向北方的箭头。然后,缓缓消散。

秋燕,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更深的委屈,涌上了她的心头。

“你……你这个混蛋!你还知道回来!”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天空,大骂了一声。

然后,不顾一切地站起身,化作一道蓝色剑光,向着那箭头的方向,破空而去!

南疆,十万大山,慈仁堂分舵。

陈默,正蹲在一片药圃之中,小心翼翼地为一株,新生的“九幽睡仙花”浇灌着灵泉。

八年的时光,将他打磨得,更加沉稳,也更加沉默。他的身上,那股药香也变得更加醇厚,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株人形的灵药。他的修为,在无数次,亲身试药与炼丹中,也已,稳稳地踏入了金丹中期。

那道无形的波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陈默的动作一顿。

他没有回头。

只是,眼角一滴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入了他面前的泥土之中。

那株本该阴气森森的“九幽睡仙花”,在接触到这滴泪的瞬间,竟微微地舒展了一下花瓣。

他站起身,将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

然后向着北方的天空,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

却胜过千言万语。

昆仑之巅,玉虚宫。

张凌,一身白衣,独立于万丈悬崖之上。

他的面前,云海翻涌。

他的身后,是昆仑派,数千名持剑而立的弟子。

他们都在看他。

看这位,八年时间,从金丹初期,一路高歌猛进,突破到金丹圆满,虽为客卿,却成为昆仑最年轻的剑道长老。

看这位被誉为李玄风之后,昆仑下一个千年不遇的剑道奇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心,是空的。

他的剑,也是空的。

他走遍了师父,曾走过的路。

却始终找不到,师父的道。

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那道无形的波动降临了。

张凌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空了八年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填满了!

“铮——”

他腰间的“惊鸿”剑,发出一声,压抑了八年之久的,喜悦的龙吟!

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充满了希望的剑意,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搅动了九天风云!

昆仑,数千弟子尽皆骇然失色!

他们从未见过,他们这位一向冷峻如冰的张师叔(长老),竟会流露出如此激动的情绪!

张凌,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对着那北方的天空朗声长笑。

笑声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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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弟子,来了!”

京师,皇城,慈仁堂总号。

秋云,正坐在灯下,一丝不苟地核对着账目。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师父身后的温婉的大师姐。

八年的时间,将她磨炼成了一个杀伐果断,手段精湛的上位者。

她以一己之力,在朝堂与江湖之间,纵横捭阖。不仅保住了清玄观的基业,更是将“慈仁堂”的善名传遍了整个大明。

她的修为或许是五位弟子中较低的。

至今,依旧是金丹中期。

但她的心智,她的手段,却早已不输于任何一位。

那道波动穿透了慈仁堂的层层禁制,出现在她的书案之上。

秋云,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

只是,那双充满了冷静与睿智的眼睛,瞬间,便红了。

一滴泪,滴落在账本之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她放下笔,用手,轻轻地拭去那泪痕。

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

推开窗,望着那漆黑的北方夜空。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师父。”

“您,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弟子再也不会,让您一个人背负所有了。”

北京城,西直门外,一座毫不起眼的三进院落。

这里是龙虎山在京师的一处秘密据点。

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落的门口。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同一缕清风,穿过庭院,来到了最深处的一间静室之外。

静室的门是开着的。

张应韶天师,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棋盘。

棋盘上,黑白二子纵横交错,竟是八年前,我与他对弈的那一局,残局。

八年,过去了。

他似乎,还未从那局棋中走出来。

他的气息,比之八年前更加深邃,悠远。

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如同一片包容万物的虚空。

元婴中期。

而且,是根基无比扎实的元婴中期。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看到我的瞬间,爆发出一团璀璨夺目的精光!

随即,又归于平静。

“你来了。”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只是对我,微微一笑。

那笑容像一个见到了晚归的顽劣孩童的长辈。

“坐。”

他指了指,他对面的那个蒲团。

我走了进去在他对面,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