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价头盔与救命稻草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花哨睡衣的中年女人,头发烫成夸张的小卷,脸上涂着廉价的粉底,此刻因为怒气而显得更加油腻。她叉着腰,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林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林风!你聋了还是瞎了?房租呢?!八百块!加上滞纳金四十!一共八百四!拖了三天了!当老娘开善堂的啊?”包租婆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一样刮着耳膜,“你看看你!这屋里什么味儿?跟垃圾堆一样!再拖下去,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找人把你这些破烂全扔出去,换锁!让你睡大街去!”

刺耳的辱骂劈头盖脸砸来,带着城中村底层特有的市侩和刻薄。林风低着头,忍受着那唾沫星子和扑面而来的廉价香水混合着汗臭的气味。前世作为一个普通社畜,何曾受过这种当面羞辱?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但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和那遥不可及的头盔,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制着几乎要爆发的怒火。

“王姐……”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再……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找到钱马上交!”

“宽限?宽限个屁!”包租婆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手指几乎要戳到林风鼻子上,“你这种话老娘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两天又两天,你当老娘傻?今天!就今天!拿不出钱来,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少在这里碍眼!还有,把你门口这堆垃圾给我收拾干净!不然一块扔了!”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林风堆在门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电机残骸和垃圾袋。

小主,

“砰!”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被包租婆用力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刺耳的骂骂咧咧声隔着门板依旧清晰地传来,渐渐远去。

林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额头顶着粗糙的木门,身体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包租婆那刻薄的嘴脸和刺耳的辱骂,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自尊上。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长期处于社会底层所积累的卑微和麻木,与他灵魂深处那个来自2023年、尚存一丝现代人尊严的自我,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撕扯。

卖掉资格?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软弱和妥协的诱惑。卖掉它,立刻就能拿到至少几千甚至上万龙币,不仅能堵住房东的嘴,还能解决所有燃眉之急……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资格卡。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塑料卡片,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传奇界》广告里那个穿着布衣、手持木剑的身影。那身影仿佛活了过来,在比奇城外奋力砍杀着一只咯咯叫的鸡。几枚金灿灿的硬币(金币)从鸡的尸体上爆了出来,叮当作响。然后,是骷髅精灵倒下时爆出的刺目雷电术技能书……

不!不能卖!

林风猛地缩回手,像是被卡片烫到了一样。卖掉它,等于亲手掐灭了所有的可能!等于向这操蛋的命运低头认输!他林风,前世能在传奇世界里叱咤风云(虽然是私服),这一世,难道连为了梦想拼尽一切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所取代。他走到墙角,捡起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电量只剩下可怜的3%,红色的警示图标刺眼地闪烁着。他点开支付APP,看着那刺眼的“127.43”余额。

变卖!必须变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哪怕能凑多一个龙币也是好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堆被他拆解出来的铜线上。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视线移到了床上。那张硬得硌人的床垫边缘,露出半截灰色的、洗得发白的旧床单。床单下面……他记得原主好像藏了点东西?

他走过去,掀开那带着汗味的旧床单。下面压着一个扁平的、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

是那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这是原主最值钱的家当之一,是他曾经在维修铺打工时,老板用报废零件拼凑起来抵工资给他的“宝贝”。配置极其落后,屏幕边缘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但勉强还能开机,是他偶尔用来刷网页和看盗版电影的“娱乐中心”。

林风小心翼翼地拆开报纸。笔记本的塑料外壳已经发黄,键盘上的字母磨损得几乎看不清,触摸板旁边还有一块明显的油渍。他按下开机键。

风扇发出拖拉机般吃力的嘶鸣,屏幕上,灰白色的龙国操作系统LOGO艰难地亮起,然后……卡住了。过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慢吞吞地进入桌面,壁纸是一个劣质网游的宣传图。桌面图标密密麻麻,大部分是各种不知名的垃圾软件和广告弹窗。

这台老古董,性能差到令人发指,运行个网页都卡顿。但在林风眼里,它也是钱!

还有!他猛地想起什么,冲到破桌子边,再次在垃圾堆里翻找。终于,在几个空啤酒罐下面,找到了一个同样破旧的、套着磨砂塑料壳的智能手机!屏幕同样有裂痕,但比他现在用的那部似乎好一点。这是原主淘汰下来的旧手机。

电脑,旧手机,还有刚刚拆出来的铜线……这几乎是他除了身上这身破衣服之外,最后能拿出去换钱的东西了!

林风将铜线圈重新塞回那个黑色大塑料袋,将破旧笔记本和旧手机也小心地放进去。然后,他脱下身上那件沾满汗水和油污的破T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破背包,翻出一件稍微干净点的、同样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换上。虽然依旧寒酸,但至少不那么狼狈了。

他背上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沉重背包,最后看了一眼手心里那张小小的资格卡,将它贴身塞进裤子最里面的口袋。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拉开了出租屋那扇破旧的木门。

城中村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走廊依旧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隔壁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和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声。林风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无视那些从敞开的门后投来的、或麻木或好奇的目光。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地方,去把身上这点最后的东西,换成能让他活下去、能让他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龙币!

下午的阳光惨白而刺眼,穿过城中村“一线天”般的狭窄楼缝,投下扭曲的光斑。巷子里污水横流,垃圾随意堆放在墙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各种小餐馆、杂货铺、理发店、甚至挂着暧昧粉红灯光的按摩店挤在低矮的铺面里,招牌大多褪色陈旧。光着膀子、身上纹着劣质图案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烟;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女人提着菜篮子匆匆走过;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在污水坑边追逐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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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腐烂肌理,是底层挣扎求生的真实图景。

林风背着沉重的背包,熟门熟路地穿过迷宫般的小巷。原主的记忆碎片指引着他,走向这片区域最大的一个自发形成的“废品收购集散地”——位于城中村深处一个废弃小工厂的空地。

空地很大,地面坑洼不平,堆满了小山般的各种废品:压扁的纸箱、成捆的旧报纸、各种颜色的塑料瓶堆积如山、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架、废弃的家电外壳、还有大量散发着金属锈蚀气味的废铜烂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腐烂的有机物和金属氧化的混合气味,令人呼吸不畅。

几十个收废品的小贩分散在各处,大多是皮肤黝黑、穿着破旧、操着各地口音的中老年人。他们或蹲在地上分拣着刚收来的破烂,或费力地踩着三轮车将分好的废品运走,或跟一些同样穿着寒酸的卖废品的人讨价还价,声音嘈杂而激烈。

林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在这里,像他这样背着破包、拿着点废旧物品来换钱的年轻人并不少见,都是生活所迫。

他背着包,在堆积如山的废品和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挂着“高价回收废铜”、“专业回收废旧金属”牌子的摊点。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相对“实在”一点的买家,能给他一个稍微公道点的价格。

终于,他在空地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堆放的废铜烂铁明显更多,空气中金属锈蚀的味道也更浓。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皮、穿着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汗衫的老头,正蹲在地上,用一把破旧的锤子用力敲打着一个锈死的阀门,试图把它砸开取出里面的铜芯。老头身边停着一辆同样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着一些分拣好的铜线、黄铜水龙头和几块铝锭。

老头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汗水的脸,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长期与废品打交道磨砺出来的精明。他看到林风和他背上的大背包,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沾满铁锈和油污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瓮声瓮气地问:“卖啥?”

林风没说话,默默地将沉重的背包卸下来,拉开拉链。一股混合着机油、金属锈蚀和旧电子元件的气味散发出来。他先把那几卷沉甸甸的铜线圈拿了出来,放在老头面前布满灰尘和铁屑的地上。

“废铜线,刚拆的,电机里的紫铜。”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带着点行家的口吻。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放下锤子,拿起一卷铜线,粗糙的手指用力捻了捻,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铜线的颜色和光泽,还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油泥,露出下面紫红色的金属。他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拿起其他几卷看了看。

“油泥太重,锈也有点,品相一般。”老头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口音,“现在废铜回收价,紫铜,算你……一斤32块吧。”他报出一个数字。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废铜价格似乎比这要高一些。他立刻摇头:“老板,太低了。我这铜是纯紫铜,虽然有点脏,但分量足,油泥擦擦就掉了。现在市价至少35一斤吧?”他努力回忆着原主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

老头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林风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35?那是干净无锈的好铜!你这油泥锈蚀这么厚,回去处理费工费时,还得折秤!32,最高了!爱卖不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林风咬了咬牙,知道这老头在压价,但在这里,他就是弱势的一方。他忍下这口气,又弯腰从背包里掏出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和那部旧手机,也放在地上。

“还有这个,报废的笔记本,还有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开机。”林风指着地上的东西。

老头拿起那台沉重的笔记本,翻来覆去看了看,敲了敲外壳,又按了下开机键。风扇发出吃力的嘶鸣,屏幕艰难地亮起灰白的光,然后卡在开机LOGO那里不动了。老头皱了皱眉,随手把笔记本丢回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破玩意儿,主板估计都烧了,当废塑料卖吧,最多……15块。”老头撇撇嘴,一脸嫌弃。他又拿起那部旧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电量低的图标,然后就黑屏了。“这手机?屏幕裂成这样,后盖也破了,当废板子处理,8块。”

笔记本15块?旧手机8块?加起来才23块!加上铜线……林风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这跟他预想的差距太大了!

“老板,这笔记本虽然旧,但里面主板、内存条拆下来还是能值点钱的!还有这手机,主板是好的,屏幕只是裂了,换个屏还能用……”林风试图争取。

“能值钱你自己拆了卖去!”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挥了挥手,“就这价!铜线32一斤,笔记本15,手机8块!要卖就过秤,不卖就背走!别耽误我干活!”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拿地上的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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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林风的心头。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看着老头那张布满皱纹、写满市侩和冷漠的脸,看着地上那堆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家当”,他真想一拳砸过去!但他不能。他需要钱!每一分钱都可能是凑够那9999龙币的关键!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好,卖!过秤!”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从三轮车斗里拖出一杆老旧的、秤砣都生锈了的大杆秤。他将几卷铜线挂上秤钩,眯着眼睛,仔细地挪动着秤砣的位置,秤杆在他手里轻微地上下晃动。

“一共……十八斤七两。”老头报出数字,手指在秤杆刻度上点了点。

林风凑过去看了一眼,秤星模糊,老头指的位置似乎……有点靠后?但他对杆秤并不熟悉,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做了手脚。只能咬着牙认了。

“十八斤七两,算你十八斤半,32一斤……”老头蹲在地上,摸出一个油腻腻的小本子和一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用舌头舔了舔铅笔尖,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计算着,“18.5乘以32……嗯……592块。”他把数字写在纸上。

然后他又拿起笔记本掂了掂:“这个算你十五斤废塑料,15块。”随手写上。

旧手机更是看都没看:“手机算一斤废板子,8块。”

“总共……”老头在本子上划拉着,“592加15加8……615块!”

他从那个油腻腻的、鼓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面额不一的纸币。有100的,50的,更多的是20、10块甚至5块的。他沾着唾沫,慢条斯理地数着钱。

“六百整……喏,给你!”老头数出六张一百的纸币,递给林风。那几张纸币同样油腻腻的,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金属锈味。

“老板,是615块。”林风皱眉提醒道,看着老头手里那叠钱。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老头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从腰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10块和一张5块纸币,塞到林风手里,“喏,615!拿好!”

林风看着手里的615龙币——六张一百,一张十块,一张五块。这就是他砸锅卖铁、拆解了谋生工具(电机)、卖掉了仅有的“娱乐设备”(笔记本和手机)换来的全部!沉甸甸的纸币,此刻却轻飘飘的,像几片没有重量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