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赫连破转身下坡的背影,赵水只感到浑身有种挣扎无力之感。
这段日子,他当自己是朋友、同伴,如此器重而信任,是亦兄亦友的亲近。或许刚刚他怀疑了,但别无他据,便只当碰巧。
可他哪里知晓,眼前此人,却是与他同根同源的血浓于水——
曾几何时,这样的关系也变成鸿沟?
赵水绝不愿让他知晓。
夜尽心疲。
几人寻到一处背风处,暂时歇下。更深露重,他们的外衣被褪下叠成好几层,挤成一团两两地盖在身上。
赵水听见苏承恒很快传来轻微的鼾声,不禁羡慕起他的无事一身轻。他闭上双眼想清空心绪,却根本做不到。强行压抑,则更加悲从中来——
他究竟为了什么,不听爹娘的劝硬要从小渔门跑出来?
为了当魔头吗?
这样想着,赵水动动眼珠,还是烦闷地睁开了眼。
模糊的黑褪去,这一聚神,他差点儿“哇”地蹦起来。
一双瞪得溜圆的白眼珠子就紧贴在他面前,要不是还有呼吸的阵阵气息传来,他恐怕就要以为那个白光里沙哑说话的鬼灵过来寻他了。
小主,
赵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也默不作声地回望赵水。
而旁边,还有一个、两个……好些个人!
紧接着醒过来的是许瑶儿,估计是触碰到了什么,睡梦中伸手挠了挠。
“啊——”
一声尖叫,驱走了睡梦里的周公。
“什么人?”赫连破握刀起身,厉声道。
原本参差不齐站作两排的人在几人惊醒后立即退后,手上全都响起刀链拷锁的声响。
赵水他们心中一紧——
这种荒郊野外,不会是遇见土匪了吧?
“你们是谁?”
“你们又是谁?”
领头的人扯着脖子反问道,带着浓浓的乡音。
借着月光,赵水他们大抵将眼前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对方约有七八个人,衣衫不整、束发凌乱,眼神中虽有提防之意,但更多的是好奇的兴致,像是许久未见人似的。
令人稍觉安心的是,他们的脸上、手上,并无星垢。
“呵,我问你们,刚才是谁乱施星法惊动了恶渊海的内灵?”领头的人约莫已经四五十岁了,住着一根黑拐问道。
赵水他们彼此望望,都没有作声。
“一群哑巴?”
“头子,刚刚这个人叫了,她会说话。”一个胖墩之人指着许瑶儿说道。
“那你说!”领头人走到许瑶儿面前,手指划着说道,“你们意欲何为?”
“我们……”许瑶儿看看旁边的人,然后勾嘴一笑,上前柔声道,“这位大哥,我们在寻一个人,听说他往这里来了,所以万不得已才来这里的。”
她说着一贯娇滴滴的话,客气而委屈。
对面的人彼此望望,显然也未料想到会是这样的语气。只有领头人毫无别样的反应,将拐杖拿起来从左向右指了一遍,问道:“你们六个人找一个?”
“是啊。”许瑶儿点头道,甚为坦然,“那个人太厉害了,刚刚的光柱或许就是他弄出来的,我们只能依仗人多壮壮胆子。而且,你们寻过来——不是人更多吗?”
“哼,好伶俐的丫头。那光就是落在这儿,不会错。”领头人忽而笑了起来,问道,“说说,你们找谁?”
“我们找吕怀慈。”
领头人的目光微动。
几人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一旁的付铮立即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可是知晓此人?”
将拐杖往地上一插,那人说道:“你们究竟是谁,找他做甚?我看你们身无星垢又会星法,星门中人?”
“是又怎样?”许瑶儿也跟着提高声音,说道。
领头人蓦地一静,严肃的脸盯着她,仿佛将要发怒。
就在心弦绷紧的瞬间,他突然开始弯起两侧的嘴角一点点地放大,连同身侧的跟随之人也都慢慢转变神色。
对方竟然转怒为笑,还笑出了声来。
“星门人,头儿,俺们见着外头活的灵人了!”
“年纪小就是好啊。”
“莫不是星城终于想起俺们了,要派上用场?”
你一眼我一语,仿佛将赵水他们当做了稀奇玩意,挨个儿地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