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不算少,但许多人都面带菜色,眼神麻木,偶尔有几个衣着体面者走过,身旁也往往跟着面露凶光的随从。
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一些角落里投来的目光,并非单纯的好奇或警惕,而是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打量物品般的审视。
周才面色如常,要了两间上房,特意选了走廊尽头较为安静,且窗口正对街道的房间。
店小二引他们上楼时,脚步虚浮,眼神躲闪,接过周才打赏的几枚铜钱时,连声道谢都带着几分惶恐。
“大哥哥,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怕?”进入房间后,柳婉柠小声问道。
周才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街道,淡淡道:“饥荒之年,律法松弛,人心中的野兽便容易出笼。怕,是常态。”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这里的感觉,这便是你要面对的世界的一部分。”
安顿好后,周才带着柳婉柠到楼下大堂用饭。
饭菜简单粗糙,甚至能吃到些许砂砾。邻桌几个看似行商的汉子正在低声交谈,语气愤懑。
“这趟又白跑了!漕帮那帮杀才,卡着河道,硬说咱们的货超重,要加收三成的‘损耗费’!这他妈比土匪还狠!”
“嘘!小声点!王掌柜,慎言!听说新上任的雷当家手段通天,和县尊老爷都是拜把子兄弟,惹不起!”
“唉,这世道…真没法活了。城西老李家的闺女,前天不见了,报官?官爷说八成是自己跟人跑了,不了了之。”
“哼,跑了?我看是成了‘菜人’铺里的新货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但周才的耳力何等敏锐,他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菜人?”柳婉柠也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疑惑地看向周才。
周才没有解释,只是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吃饭,吃完回去练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马褂、满脸堆笑的胖商人凑了过来,自顾自地在他们桌边坐下:“二位面生得很,是外地来的吧?鄙人姓钱,做点小本生意。看二位气度不凡,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
周才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平淡:“路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