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很是决绝,但顾念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底气不足。
若真的毫无动摇,何必强调?
顾念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我知先生过往,也理解先生的心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韩之亡,于先生而言,确是切肤之痛。”
她这话一出,张良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没想到这位秦国的少府,会以这样的口吻提及他的亡国之痛。
“只是,”顾念一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
“天下纷争数百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陛下扫平六合,虽有雷霆手段,却也是结束了这旷日持久的战乱。先生乃智者,当知‘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之理。”
“大治?”张良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以严刑峻法,以徭役重赋?此乃暴政,非仁治!”
“所以,我们在改变。”顾念一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先生一路行来,可见土豆、玉米?可见水泥道路?可见钱庄?可见豆腐技艺惠及贫民?可见蒙学讲堂试图开启民智?可知朝廷正在商议‘轻徭薄赋’、‘抑制兼并’?”
她每问一句,张良的眼神就闪烁一下。
这些,他确实看到了,也正是这些,动摇着他的信念。
“陛下非是迂腐守成之君,我亦非只会夸夸其谈之辈。”顾念一站起身,走到窗边,与张良并肩而立。
“先生,这咸阳城,或许还有不足,但它正在努力变得更好。我们需要像先生这样的智者,来帮助它变得更好,来让这‘大治’真正惠及天下万民,而非只是少数权贵。”
她转过身,看着张良的眼睛,诚恳地说:“我知先生心怀块垒,强求不得。陛下爱才,亦不愿强迫先生。这样如何……”
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在陛下面前陈情,许先生自由。在得到陛下回复之前,先生可暂领‘议郎’一职,这是个闲职,无需参与具体政务,但有阅览非机密文书、参与某些朝会旁听的资格。”
“同时,我会安排护卫……嗯,是向导,陪同先生在这咸阳城内走走看看。除了咸阳宫等少数禁地,先生皆可去得。市井街巷,官署工坊,甚至上林苑的农田,蒙学讲堂,你都可以亲眼去看,亲耳去听。”
【就不信你看完之后没想法不想留下来!】顾念一在心里暗戳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