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画面,也可能听不清嘈杂环境中的声音,但他伸出小手,紧紧贴在电视机的外壳上,感受着音响带来的细微震动。
屏幕里,一位卖菜的王阿婆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而那个孩子,嘴唇微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跟着重复:“我是……卖菜的王阿婆……我,我也……很重要。”
老张看着这段画面,眼眶湿了。
他悄悄将视频复制了一份,交给了苏霓。
苏霓在办公室里,反复播放着这段只有十几秒的视频。
盲童指尖的触碰,和那句轻声的“我也很重要”,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战斗的火焰,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温暖的光。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联系几家残障人士权益组织,我想发起一个‘触觉叙事’实验项目,联合他们,开发一种可以触摸式、感知式的影像导览设备。我们要让那些无法看见、无法听见的人,也能够‘参与’和‘讲述’。”
从“听见”到“看见”,再到“触摸”,苏霓的战场,在不断地向更深、更广的维度延伸。
深夜,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人。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是苏霓女士吗?我是高书记的秘书。”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客气,“领导明天想请您单独见个面,时间地点稍后发给您。请不要带任何随行人员。”
苏霓的心猛地一跳。高书记,这座城市真正的掌舵者。
就在她准备应答时,电话那头的秘书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书记说,是关于那条‘春天的故事’标语的事。”
电话挂断。
苏霓缓缓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远处的工地上,巨大的探照灯依旧亮着,那句“我们是春天的故事,我们有权被看见”的标语,在深沉的夜色中,依旧清晰可见,仿佛一句沉默的誓言。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到办公桌上。
在那堆文件中,静静地躺着一盘最古老的磁带,标签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YX000。
她轻轻地伸出手指,摩挲着磁带粗糙的塑料外壳,就像那个盲童触摸着电视屏幕一样。
钥匙的秘密,父亲的失踪,那句标语,高书记的约见……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聚向一个未知的中心。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话,其实根本不必说出口。
只要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动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