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丝停了,湿润的空气从书房半开的窗溜进来,带着泥土和新芽的气息。
苏霓的指尖划过一排排整齐的资料盒,最终停在保险柜最底层,那一方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跳。
是一卷老式磁带,标签已经泛黄,上面是她自己的笔迹,刚劲有力,却又透着一丝当年的青涩——S001。
她怔住了。
昨夜,基金会首席技术官林晚的紧急报告还言犹在耳:编号M00014RE的永久封存胶囊发生不明震动。
那枚胶囊里锁着一段无法被数字化的、据称携带“诅咒”的音频,是基金会“未解之声”项目的核心。
苏霓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传感器误报,毕竟那处地下封存库坚如磐石,连微型地震都无法撼动。
可现在,这卷S001磁带的外壳上,竟然凝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细微水渍,像是刚刚从某个极其潮湿阴冷的地方被取出。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
S001的存放点与M00014RE的物理距离超过五十公里,绝不可能有关联。
但这诡异的潮意,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将她昨夜的笃定击得粉碎。
苏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将磁带缓缓置入书房角落那台保养极好的老式录音机。
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
刺耳的电流声像是时间的废墟,淹没了一切。
没有内容,只有一片混沌的噪音。
她没有立刻取出磁带,目光反而落在了手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盒上。
她打开盒子,取出一只银色的、形似听诊器的便携声波仪,轻轻贴在录音机外壳上。
这是许文澜三年前的杰作。
作为国内顶尖的声学物理学家,许文澜痴迷于从“无”中提取“有”,这台低频还原设备便是她送给苏霓的礼物,专门用于打捞那些被岁月和物理损伤掩埋的微弱音轨。
苏霓闭上眼,指尖轻柔而精确地旋转着仪器的旋钮,像个拆弹专家在处理一根引线。
电流的噪音在她的耳中被层层剥离,频率被一赫兹一赫兹地校准。
终于,在那片混沌的沙沙声深处,一缕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女声,挣扎着浮出水面。
“……他说……铁盒能存话,可我的孩子……连盒子都没见过。”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
苏霓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她!
清洁阿姨,陈素芬。
四十年前,苏霓还是个在报社打杂的实习生,陈素芬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访谈对象。
一个沉默寡言,终日埋头擦地的女人。
但这句泣血的话,从未出现在她任何一篇发表或未发表的稿件里,更没有录入基金会庞大的“第一声”数据库。
她迅速起身,从书架最深处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翻出那本封面已经磨损的“第一声”原始采访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