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拨通了母校传媒学院资料馆的电话。
她建议,将自己当年捐赠的那盘职业生涯首秀的录像带,作为一门新开设的选修课的核心素材。
电话挂断前,她特别附言:“授课时,请不要讲解任何发声或台风技巧。只问学生们一个问题——如果画面里的这个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还愿不愿意听她把故事讲完?”
与此同时,科技的脉搏正以另一种方式呼应着这场无声的变革。
许文澜的监控后台,警报灯无声地闪烁着。
“破损音效”模式的使用率曲线,像坐上了火箭,陡峭上扬,尤其在三四线城市的青年用户群体中,几乎形成了一种亚文化潮流。
人们不再追求声音的完美,反而迷恋于模拟信号中断、电流干扰的“残缺美”。
但更让她感到震撼的,是另一个数据的异常。
后台开始接收到大量体积为零、时长为零的空白音频文件,上传者却不约而同地给它们命名为——“我说完了”。
这是一种行为艺术?
还是一场系统故障?
许文澜立刻调取了这些用户的后台行为数据。
一条清晰的脉络浮现出来:这些上传空白文件的用户,普遍曾在“语句漂流”功能中,多次发起过以“我不是不努力……”或“其实我想说……”开头的断句,但都无人接续,最终在数字的海洋里孤独地消散。
她的团队建议将这些“垃圾文件”标记为异常并批量删除。
许文澜却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眼神锐利:“不,这不是异常,这是信号。”
她亲自设计了一套新的交互逻辑。
当系统识别到同一用户连续三次上传空白录音后,会自动弹出一个提示框,上面没有冰冷的功能介绍,只有一行温柔的问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不是没人听,是你还不想被听见,对吗?”
该功能上线首周,“我说完了”的用户留存率,奇迹般地提升了47%。
而在法律的天平上,沉默的重量也正在被重新度量。
陆承安正在协助一个公益组织,处理一起棘手的校园心理干预纠纷。
一名抑郁症学生在校内发生意外,校方却坚称“该生从未通过任何正式渠道表达过求助信号”,试图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陆承安没有去纠缠于谈话记录或咨询预约,他申请调阅了宿舍楼道里长达一个月的监控音频。
在海量的、嘈杂的数据中,他用人工智能工具提取出一段深夜走廊里的脚步声。
这段音频长达四十三分钟,属于同一个人。
脚步声从最初的急促、凌乱,逐渐变得迟疑、沉重,最后趋于一种机械的、麻木的平稳。
那个人,在宿舍门口来回踱步,却始终没有敲响心理辅导室的门。
庭审现场,当这段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在肃静的法庭内响起时,所有人都感到了莫名的心悸。
陆承安关掉音频,面向法官席,声音沉稳而有力:“这不是沉默,这是在练习开口。法律如果只承认清晰的陈述和完整的证据链,就等于彻底否认了挣扎的过程本身。这段四十三分钟的徘徊,就是他最响亮的求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