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刺耳的梆子声炸响。
阿宁和王浩挣扎着起身,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苦役。刚拿起那沉重的引泉竹筒,一只沾满泥土、布满老茧的手伸了过来。
是李石。
他沉默地从阿宁手中接过那根最粗最沉的竹筒,扛在自己虬结肌肉的肩膀上,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他那双沉静的眼睛看了阿宁一眼,没有任何言语,转身便大步走向山涧引水处。
“阿宁哥,王浩哥,你们那两垄草根部的线虫俺瞅见了,顺手帮你们撒了点苦艾灰!”张翠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她像只灵巧的小鹿,已经在自己田里忙活开了,还不忘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沾着药粉的小手,“放心,不耽误俺的活儿!”
更让阿宁和王浩惊讶的是,另外两个平日里几乎没说过话的年轻杂役,在路过他们田边时,也极其快速、隐蔽地帮他们拔掉了几丛刚冒头的顽固杂草,动作麻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阿宁全身!他看着李石扛着竹筒远去的沉默背影,看着张翠在田垄间跳跃的灵巧身影,看着那两个无名杂役留下的几处被清理干净的痕迹……胸口琉璃碎片的温热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温暖,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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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推了推破碎的镜片,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这一切,如同记录着精确的数据流。他低声对阿宁道:“群体行为模式改变。互助行为出现频率,较故事讲述前,提升百分之三百七十。孤立指数,显着下降。”
阿宁没太听懂那些数字,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故事,不仅仅是故事。
它是黑暗中的火把,照亮了彼此的脸庞,驱散了孤寂的寒冷。
它是泥沼里的藤蔓,让几株快要溺毙的杂草,本能地缠绕在一起,共同对抗下沉的命运。
它是落尘镇老槐树下,那个佝偻身影“以言聚缘”的种子,在这最贫瘠的土壤里,悄然发出了第一缕稚嫩的芽。
阿宁握紧了手中轻了一截的木瓢,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
脚下的路依旧泥泞,前方的压迫依旧沉重。
但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和王浩的身后,多了几道沉默却坚实的影子。
这影子,是信任,是认同,是黑暗中彼此扶持的一点微光。
这微光,或许微弱,却足以让他们在这名为“丁字序列”的囚笼里,挺直脊梁,走得更远。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泥土和草木清气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味道。他弯腰,将木瓢伸入聚灵水桶。桶里,倒映着初升的朝阳,也倒映着他眼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