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苏卫东狠狠甩开他,又冲向另一个正试图从倒塌的墙下拖出半袋粮食的中年男人。
“赵铁军?”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喘着粗气,“好像…好像早上是推车出去了?往…往西边街口去了吧?没见回来…”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深深的疲惫。
苏卫民则扑向一个瘫坐在自家废墟前、抱着个破布娃娃发呆的小女孩:“小玲!看见你铁军叔了吗?早上,骑大车子那个!”
小女孩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破布娃娃掉在地上,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拼命摇头。
时间在徒劳的寻找和绝望的询问中飞速流逝。每一次满怀希冀的呼喊,换来的都是茫然的摇头或不确定的指向;每一次冲向可能的角落,翻开的只有冰冷的砖石和扭曲的杂物。赵铁军,那个清晨推着自行车出门、笑容里带着点小精明的男人,如同阳光下的露珠,在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中,彻底蒸发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一丝音讯。
苏卫东猛地停住脚步,站在一片相对空旷、但同样布满碎石的狼藉之地。他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目扫过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废墟,扫过那些同样在绝望中挣扎的幸存者,再看向自家那片埋葬了大姐和“自己”的瓦砾堆,最后落在大哥怀里那依旧在哭嚎、声音却已沙哑无力的晓光身上。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比刚才目睹死亡更甚,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命运彻底失控的恐惧和巨大的、不祥的虚无感!
“找…找不到…”苏卫民瘫坐在冰冷的碎石上,双手深深插进沾满血泥的头发里,发出梦呓般的、绝望的喃喃,“找不到…哪儿都找不到…”
苏建国抱着哭得精疲力竭、只剩下微弱抽噎的晓光,身体佝偻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如同巨大铅盖的天空。那张被血污、泪水和尘土覆盖的脸上,最后一丝寻找的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茫然和一种沉重的、令人心碎的疲惫。
赵铁军,不见了。
如同人间蒸发。
晓光沙哑的抽噎,像断断续续的游丝,在冰冷的废墟上飘荡。这微弱的哭声,此刻不再仅仅是失去母亲的悲伤,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问号,沉重地压在了三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心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她的父亲,在哪里?这个刚刚失去了母亲、在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小生命,难道连父亲也要一并失去?这残酷的命运,究竟要将他们推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