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根本无法抑制的、巨大的酸楚和暖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直冲眼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哽咽,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他憔悴苍白的脸颊,肆意奔流。那泪水来得如此凶猛,如此滚烫,冲刷着他脸上的疲惫、屈辱和绝望。
他猛地抬起那双带着淤青和伤痕、骨节粗大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隔着那层冰冷坚硬、无法逾越的玻璃,颤抖地、一遍又一遍地,虚空中抚摸着画上那个“超人”的轮廓,抚摸着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小主,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要说什么,想告诉晓光他收到了,想承诺他一定会早点回去,想诉说他的悔恨和他的思念……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被汹涌的情绪冲得七零八落,最终只化作破碎的、无声的哽咽和那止不住的、滚烫的男儿泪。
他只能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玻璃墙外,那个用力踮着脚、小手死死按着画纸、同样眼圈通红却倔强地不再流泪的外甥女,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无比郑重地点头。每一次点头,都像是许下一个沉甸甸的誓言。
晓光看着玻璃那一边,泪如雨下、情绪失控的二舅,看着他颤抖着手隔空抚摸自己的画,看着他用力点头的样子,她的小手更加用力地按着画纸,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信念,透过这冰冷的玻璃,传递过去。
冰冷的探视室,厚厚的玻璃墙,隔开了物理的距离,却无法隔开血脉亲情凝聚成的、最强大的力量。一幅稚嫩的画,几句童真的话语,如同黑暗深渊里骤然点亮的一盏灯,不仅照亮了苏卫东灰暗绝望的囚牢,也在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上空,投射下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名为“希望”的光。
苏卫东的泪水,不再是绝望的宣泄,而是被爱与信念融化坚冰后的重生之泉。他知道,为了这个叫他“超人”、等他回家的外甥女,为了这个还在外面苦苦支撑的家,他必须咬牙熬过这半年,必须好好地、完整地走出去。
他,必须成为晓光画里的那个“超人”,哪怕现实早已将他击打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