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擦地时,他问我沈家大小姐的傲骨去哪了

膝盖陷在柔软而湿冷的地毯里,那种被昂贵酒液浸透后的黏腻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布料,清晰无误地传递到皮肤上。每挪动一下,都能感觉到纤维摩擦着膝盖,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阻力。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红酒香气,甜腻中带着单宁的涩,这曾经象征着品味与愉悦的气息,此刻却像一种无形的毒气,充斥在我的每一次呼吸里。

我低着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下那片深红色的污渍上。白色的毛巾已经染上了刺目的红,我把它浸入旁边清水中,用力搓洗,浑浊的红色在水中漾开,像稀释的血。拧干,再覆上地毯,用力按压,擦拭。一遍,又一遍。

动作机械,精准,没有一丝多余。我的眼睛只盯着那一小块地方,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片需要被清理的污迹。我不敢抬头,不敢让目光有任何的游移,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那双此刻必然带着讥诮和审视的眼睛。

我知道他就坐在那里,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能听到他偶尔调整坐姿时,皮质沙发发出的轻微吱嘎声,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下下刮过我的后背、我的脖颈、我低垂的头顶。他在看。像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我是舞台上那个卑微可怜的丑角。

屈辱感像细密的蚂蚁,啃噬着心脏。但比屈辱更强烈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我把所有的情绪都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筑起一道堤坝,不让一丝一毫的波澜泄露出来。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愤怒,我的难堪,我的痛苦。那正是他想要的。我偏不。

就在我换到第三盆清水,地毯上的红色已经淡去不少,但依旧留下了一块明显深色水渍印记的时候,一只锃亮的黑色家居软底拖鞋,突然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边缘。

它没有踩下来,只是用鞋尖,极其轻佻地、带着一种侮辱性的意味,轻轻碰了碰我跪在地上的小腿外侧。

那触碰很轻,甚至算不上疼。但带来的心理冲击,却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我的全身。我的动作猛地一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握着毛巾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下来,带着那种我早已熟悉的、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嘲讽,像冰珠子砸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沈清弦。”

他叫了我的全名。不是“沈阿姨”,而是“沈清弦”。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裹挟着浓浓的恶意。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瞬间僵硬的身体反应,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继续问道:

“你以前那身傲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