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像一滴水珠落入深潭,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书房凝重的空气里。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我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过耳膜时发出的、细微的轰鸣声。方才因为激动和专注而挺直的脊背,此刻在这样漫长的沉默里,开始感到一丝僵硬和酸麻。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来最终的裁决。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陆砚深的脸上,不敢移开分毫,像等待宣判的囚徒,试图从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讯号。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在下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像两口幽深的寒潭,所有的情绪和思绪都被完美地隐藏在水面之下,波澜不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沉静得可怕,里面没有立刻涌现的赞许,也没有预料中的质疑或否定。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我感到不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他是在权衡?
是在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风险?
还是……在审视我提出这个计划的动机?
各种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指甲无意识地更深地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时候,陆砚深终于动了。
他极轻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掀起的瞬间,像蝴蝶翅膀掠过幽潭水面,激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再是冰冷的审视,不是带着恨意的刺痛,也不是公事公办的探究。那里面,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悄然翻涌、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