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温暖的黑暗。
我像是在一片没有重量的深海里漂浮,意识是散落的碎片,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和声响,但很快又沉沦下去。
最清晰的感知,是额头上那一点挥之不去的灼热。
像一枚小小的烙印。
提醒着我昏迷前看到的,那双通红的眼,和那滴滚烫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外界的、尖锐的干扰开始执拗地刺破这片黑暗。是仪器的声音,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还有模糊的人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紧迫的语调。
“……血压偏低!”
“心率过快!”
“建立第二条静脉通路!”
“准备镇静剂……”
身体像是被无数双手摆弄着,有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手臂被抬起,有刺疼传来。我想挣扎,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焊死了一样,身体也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种被操控的感觉蔓延。
偶尔,在意识的缝隙里,能捕捉到一些断续的词语,像碎片一样飘过:
“急性应激……”
“机能紊乱……”
“生命体征不稳定……”
“送ICU观察……”
ICU?
所以,我还没死。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妙。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或许是惊吓过度,或许是长期压抑后的彻底崩溃,身体和灵魂一起选择了罢工。
在断续的清醒间隙,另一个画面却异常顽固地反复闪现。
不是仓库的阴暗,不是歹徒的狰狞,也不是刀锋的寒光。
是陆砚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