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装面料,碰到了他的手臂。
很凉。
像他这个人平时给人的感觉。
但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却又泄露了那冰冷表象下,正翻涌着如何炽热滚烫的岩浆。
我用了点力,想把他拉起来。
可他没动。
像一座生了根的山。他的重量,他此刻决绝的姿态,都沉甸甸地坠在那里。
我抬起眼。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很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瞳孔里那个小小的、脸色苍白、还带着泪痕的我。近到能看清他眼白上些许疲惫的血丝,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上似乎沾染的、几乎不存在的湿气。
就是这双眼睛。
三年前,它们曾盛满少年人毫无保留的炽热,看得我心头小鹿乱撞。
也是这双眼睛,在重逢那一刻,裹着北极的风雪,将我冻僵在陆家别墅的门口。
还是这双眼睛,在过去的三年里,时而冰冷地发布命令,时而探究地审视我的一举一动,时而在我背对他忙碌时,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见过它们很多样子。
愤怒的,讥诮的,深沉的,疲惫的。
却从未见过,像此刻这样的。
里面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擦去了所有尘埃与迷雾,只剩下最原始、最滚烫的底色。
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像旷野上燃烧的烈火,纯粹,霸道,几乎要将我吞噬。
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捧着易碎琉璃的孩子,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动作暴露了他远不如表面镇定的内心。
还有……一丝被我捕捉到的,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脆弱藏得很深,混在浓烈的爱意和期待下面,像精美瓷器底部的细微冰纹。仿佛我只要轻轻说一个“不”字,眼前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就会真的碎掉。
他不是在演戏。
至少,这一刻,他不是。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融化了梗塞在我心口的最后一块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