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人带着那句“不劳费心”灰溜溜地走了。
像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皱了湖面片刻,旋即了无痕迹。
日子真正地平静下来。
那种平静,是内在的。不再需要竖起尖刺,不再需要时刻戒备。可以安心地一觉睡到天亮,可以在周末的清晨赖床,为谁去做早餐而用猜拳这种幼稚的方式决定。
公司运转得比精密的钟表还要顺畅。
我们之间也是。
某个周六下午,阳光暖得让人发懒。我们窝在沙发里,各占一头,他看财经报告,我看基金会的最新企划书。
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轻响,还有周姨在厨房准备晚餐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
很平常。
却好得让人想落泪。
我抬起头,看着光影里陆砚深低垂的侧脸。他眉宇间常年积压的纹路似乎被这暖阳熨平了些,专注的神情里透着我许久未见的松弛。
“我们……”我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抬起头,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询看向我。
“我们办个婚礼吧。”我说。
不是问句,是陈述。很轻,但很确定。
他明显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拿着平板的手指收紧了一瞬。
空气凝滞了几秒。
我能看到他眼底飞快掠过的各种情绪——惊讶,迟疑,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有……更深处的,一种被小心翼翼掩藏了很久的、类似渴望的东西。
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一纸合约起头,夹杂着报复、误解、伤痛,还有后来并肩作战滋生的、复杂难言的情感。婚姻那张纸,我们早就有了,在最初那场充满交易和羞辱的“合作”里。婚礼?似乎从未被提上日程,像一个奢侈而遥远的符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干涩:“怎么突然想……”
“不是突然。”我打断他,目光平静地回视,“只是觉得,现在刚刚好。”
所有风雨都过去了。
内部的毒瘤清了,外部的敌人倒了,就连令人窒息的家族牵绊也彻底斩断。
这个王国,这片天地,干干净净,完完全全属于我们两个人。
需要一个仪式。
不是给任何人看。
是给我们自己。为过去那段在废墟里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偎着活下来的日子,做一个结。为我们即将开始的、真正意义上的新生,举行一个奠基礼。
他看着我,很久。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风暴渐息,最终沉淀为一种柔和的、近乎虔诚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