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
空气里浮动着旧书和实木家具的淡淡香气,很安静,只有陆砚深翻阅文件时,纸张轻微的沙沙声。
我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膝上盖着薄毯,在看一本旧相册。
是念念小时候的照片。
扎着羊角辫,穿着公主裙,在花园里追蝴蝶,笑得没心没肺。有一张,是陆砚深把她扛在肩上,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他皱着眉,嘴角却明显是扬着的。
那时,真好啊。
虽然公司初创,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也会有争吵,有分歧,但底色是明亮的,温暖的。像这午后阳光,带着融融的暖意。
不像后来。
那三年。
记忆的触角,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倏地缩回。
我不愿再去细想。
合上相册,我抬头看向书桌后的人。
他戴着老花镜,眉头微蹙,盯着文件上的某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几十年没变。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白发比黑发多了,但那份专注和掌控力,依然刻在骨子里。
我们很少再谈起那三年。
像是共同守护着一个丑陋的伤疤,结了痂,不再流血,但揭开还是会疼。也怕揭开后,看到底下未曾真正愈合的溃烂。
但有些东西,避不开。
比如,偶尔媒体旧事重提,用猎奇的笔触描绘那段“保姆与总裁”的往事。
比如,某些不经意的场景,会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打开那扇尘封的门。
前几天,家政公司送来一个新的住家保姆,姓陈,四十来岁,看起来很本分。周姨年纪大了,准备回老家养老,需要人接手。
面试是我去的。
陆砚深坐在旁边看报纸,没抬头,仿佛事不关己。
我问了些常规问题,经验,擅长菜式,家庭情况。
陈嫂一一回答,手脚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神里带着对这个庞大宅邸的敬畏,和一份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种熟悉的东西。
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低头的隐忍,是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是努力想做好每一件事的紧张。
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很久以前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