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以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将死亡的倒计时再次拨慢。但他更知道，那头被彻底激怒的苍狼，绝不会容忍这样的羞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远处，北蛮中军方向，骤然响起了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

呜——呜——

这号角声不同于之前进攻时急促高昂的调子，它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冰山移动前发出的呻吟，穿透了前沿阵地的混乱喧嚣，清晰地传入了战场每一个角落。

号角声中，那面一直屹立不动的苍狼大纛，终于开始向前移动。

赤术，亲自动了。

他没有理会前方那片依旧在混乱中挣扎的溃兵，甚至没有派出骑兵去弹压。他率领着中军最核心、也是最精锐的苍狼亲卫，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绕过正门那片混乱的区域，以一种稳定而冷酷的速度，向着落鹰涧的侧翼，那处因为连日激战而显得格外残破的东侧陡坡，压迫过来。

这支军队沉默无言，装备精良，眼神冰冷，与前沿那些崩溃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无视了身边的混乱与荒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座摇摇欲坠的营垒，以及营垒后那个必须被碾碎的目标身上。秩序与混乱，在这片战场上形成了诡异的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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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赤术放弃了在混乱中重整前沿部队，而是直接动用了最后的、也是绝对可靠的力量，选择了防线最薄弱的一点，发起了决定性的突击。之前的混乱拖延了时间，但也彻底耗尽了守军最后的气力与不多的防御手段。面对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他们拿什么去抵挡？

“东侧！所有人，支援东侧！”冯坤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他知道这命令可能毫无意义，但他必须下达。

残存的守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艰难地向东侧墙段移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刚刚因为敌军前沿崩溃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在这股沉默压来的黑色铁流面前，瞬间粉碎。

望楼下，李文渊模糊地听到了那代表最终审判的号角声，也感受到了脚下土地传来的、更加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哪怕再多看一眼，再多做一点什么，但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有意识深处，那冰冷的系统界面，依旧顽固地悬浮着，上面大部分图标灰暗，唯有一个，在精神力近乎枯竭的此刻，却反常地散发出微弱的、带着一丝决绝意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