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乃国之大事,何以淤塞至此?工部是做什么的?”一位御史当即出班,矛头直指工部。
工部尚书连忙出列辩解:“陛下明鉴!去岁今春,淮河上游雨水偏多,泥沙俱下,淤积加速,此乃天灾,非人力可速解。且清淤疏浚,需调动大量民夫、银钱,还需沿途州县协力,绝非工部一衙之事!”
“哼!天灾固然有之,但人祸更甚!”另一位官员接口道,“沿途州县胥吏,层层盘剥,过往漕船需缴纳各种‘常例’、‘使费’,稍有不满便故意刁难,拖延放行,此乃积弊!若不革除,纵使河道通畅,漕运亦难顺畅!”
“还有漕帮!那些江湖草莽,把持漕运,坐地起价,甚至与地方胥吏勾结,欺压船户,也是堵塞缘由之一!”
“依我看,当派钦差大臣,亲赴淮安,督办漕运,严查积弊,方能奏效!”
“不妥!北境战事正酣,朝廷重心在于兵事,岂能再分心于此?当责令漕运总督及沿途地方官,限期疏通,否则严惩不贷!”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各部官员、言官御史纷纷发表意见,有的主张严惩渎职官员,有的建议派遣钦差,有的则认为应优先保障军务,责令地方自行解决。各方引经据典,互相攻讦,场面颇为热闹,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皇帝高坐龙椅,听着下方的争论,眉头微蹙。显然,他对这种空泛的争吵并不满意。漕运堵塞事关重大,必须尽快解决。
李文渊站在角落,默默地听着这场关于漕运的争论。这些官员们提出的问题,诸如河道淤塞、胥吏盘剥、漕帮掳掠,确实都是客观存在的弊端。但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要么是空泛的“严查”、“督办”,要么就是互相推诿责任,缺乏具体、可操作、且能快速见效的策略。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的一些管理思维。解决这种复杂的系统性问题,或许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一是明确责任,设定清晰的节点和时限(项目管理);二是信息透明,建立快速反馈机制,让朝廷能实时掌握漕运动态;三是引入激励与惩罚,对高效通关的州县和船队给予奖励,对拖延刁难者严厉惩处;四是考虑临时性的替代或补充方案,比如是否可以临时增调部分海运,或者利用官方驿道加快部分紧要物资的陆路转运,分担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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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想法都还很粗糙,需要结合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细化。而且,他一个刚刚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连翰林院大门都没进去的七品侍读,贸然在这种涉及多个衙门、利益盘根错节的大事上开口,绝非明智之举。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高坐龙椅的皇帝,似乎因为久议不决而有些烦躁,目光扫过下方群臣,最终,竟鬼使神差地,再次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李文渊身上。
“李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下方的争论。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那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