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构建了一个动态关系矩阵:
楚-晋:死敌!邲战后晋暂避锋芒,但实力犹存。楚攻郑宋,晋出兵概率:极高(90%)!
楚-齐:表面缓和(桓公已逝,齐国霸业衰落),但齐国忌惮楚国扩张,且与晋有传统盟谊。楚若大举北上,齐观望或暗中助晋概率:中(60%)!
楚-秦:地理较远,利益冲突较小,且有共同敌人晋国。但秦亦野心勃勃,乐见楚晋相争。秦出兵助楚概率:低(20%);趁火打劫袭楚后方概率:中(40%)!
郑、宋:被攻目标,必然死战,并全力求援晋、齐!
周鸣用黑色线条(代表敌对)和绿色线条(代表不确定)将这些关系连接起来,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他在网的中心,代表楚国的赤色符号上,画出多条箭头指向郑宋,但立刻有更多、更粗的黑线(晋、可能的齐)从四面八方缠绕、反击回来!
他在石板角落画出“概率树”分支:
分支一:晋全力出兵(90%概率)→楚陷入苦战→齐观望(40%)或助晋(60%)→楚胜率<30%→国力大损,霸权成空。
分支二:晋犹豫(10%概率)→楚速克郑宋→齐恐慌,或联晋(70%)→秦或袭扰(40%)→楚需分兵镇守新地,陷入长期消耗→收益难抵成本。
“大王请看,”周鸣指着这如同蛛网般缠绕、处处荆棘的概率树,“郑宋如探囊之物?然取之易,守之难!晋国之爪牙,齐国之侧目,秦国之觊觎,如影随形!一步踏错,非但郑宋难保,恐引火烧身,动摇国本!”
3.称霸收益现值估算——虚名之‘鼎’:
在第三块石板上,周鸣画上象征霸权的“鼎”符号。
“取郑宋,挟天子,获霸名,自有其利:诸侯朝贡增多,商路更畅,威望提升。”他承认收益。
但他立刻话锋一转:“然此利几何?可持续否?”
朝贡收益:“郑宋疲敝,其贡有限。他国慑于兵威,贡品亦多敷衍。年增贡赋,估算不过粟米百万升(约750吨),远不及一场大战之耗!”
商路收益:“控制中原商路,关税可增。然商贾趋利避害,若战乱频仍,商路反可能凋敝!年增商税,乐观估计,亦不过粟米五十万升(约375吨)。”
威望收益:“无形之利,难以量化。然威望需武力维系,一旦受挫(如被晋击败),顷刻崩塌!”
周鸣用代表粟米的符号堆砌在“鼎”旁,但数量远逊于军费消耗的“血山”。“更关键者,‘现值’!”他引入了一个超越时代的概念。
“今日耗费粟米亿万升(指军费),换取未来每年百万升之收益。需多少年方能回本?”他快速计算:以年收益150万升计(高估),需至少50年才能填平一次大规模战争的直接消耗!这还不算间接损耗、机会成本(用于战争的资源本可用于发展生产)!
“且未来收益,充满变数!晋齐反扑、天灾人祸、内部生变…皆可令此‘虚鼎’化为泡影!今日之实耗,换未来之虚利,且风险巨大,其‘现值’实为负值!”他用巨大的红色“负号”覆盖了象征收益的粟米堆。
(三)
周鸣放下石粉,殿内死寂无声。三块石板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冰冷的数字、清晰的关系图、残酷的概率树、颠覆性的“现值”概念,彻底击碎了主战派的热血幻想。公子侧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却无法反驳那如山的数据。孙叔敖长叹一声,微微颔首。右尹等人更是冷汗涔涔。
“故,臣之‘算鼎九章’结论,”周鸣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判,“今时挥师北上,直取郑宋,其军费之巨,远超楚国仓廪承受!其引发晋齐联手之风险,高达九成!其所能获之利,纵以百年计,其‘现值’亦远不抵三年征战之耗!此乃亏本买卖!强行为之,非但霸业难成,恐有倾覆之危!大凶!”
“砰!!!”
楚王熊侣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坚硬的青铜案面竟被拍得凹陷下去!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磅礴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问鼎阁!空气仿佛被抽干,群臣噤若寒蝉,连公子侧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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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本买卖?!大凶?!”熊侣的怒吼震得梁柱嗡嗡作响,“周鸣!寡人擢你于微末,授你太卜令高位!是让你用这劳什子‘算数’,来灭寡人雄心,沮寡人志气的吗?!照你算来,寡人这问鼎之志,就该束之高阁,龟缩于这荆蛮之地,永世仰望中原不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与失望,“若如此,寡人要你这太卜令何用?要你这‘算鼎’何用?!说不出破局之策,寡人先焚了你这妖言惑众的算板!”
熊侣的手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杀意凛然!公子侧欲言又止,孙叔敖闭上了眼睛。周鸣,已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