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那句“再多嚣张一会儿”,听得一愣,几乎以为自己是太过焦急而出现了幻听。他眼中的狂喜凝固了一瞬,转为深深的困惑。都什么时候了,还……
苏清浅没有解释。她只是转身,从廊下那只装灵宠粮的陶罐里,抓了一小把,分别递到金乌和烛龙的嘴边。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金乌歪着头,看了看远处冲天的烟尘,又看了看苏清浅,最后还是乖乖地张开喙,将几粒灵宠粮啄了进去。烛龙也伸过头,用舌尖卷走了属于它的那份。
做完这一切,苏清浅才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装着鲲鹏的白玉瓶,握在手里。瓶身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因奔波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愈发清明。
她看向已经急得满头是汗的王队长,开口道:“走吧。”
王队长这才如梦初醒,狠狠点头,转身就朝混乱最严重的方向冲去,一边跑一边喊:“苏姑娘,这边!它们就在南街米粮铺!”
苏清浅跟在他身后,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般,呼吸悠长,丝毫不乱。
越是靠近城南中心,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还算整洁的青石板路,此刻一片狼藉。被掀翻的货郎担子散落一地,五颜六色的布料和摔碎的瓷器混杂在一起,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一只跑丢了的绣花鞋,孤零零地躺在路中央,鞋尖还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在夕阳下反射着凄冷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烟尘味,还有一种狂暴妖兽身上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倒塌的半截墙壁下,放声大哭,她的膝盖磨破了皮,脸上挂满了泪痕和灰尘。不远处,她的母亲正被几个邻居从一堆瓦砾中拖出来,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早已痛得昏死过去。
苏清浅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肩上的金乌,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女孩无助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压抑着怒火的“咕咕”声。它似乎想冲过去,却被苏清浅轻轻按住了后颈。
“别急。”
她的目光扫过周遭的惨状,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穿过两条混乱的街道,米粮铺那标志性的巨大牌匾,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伴随着沉重的撞击,让整条街道都为之震颤。
只见三头体型堪比小牛犊的巨大野猪,正堵在米粮铺的门口。它们通体漆黑,鬃毛如钢针般根根倒竖,一双眼睛是彻底的、不含一丝理智的血红。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缭绕在它们周身,那是灵气被污染后,最为直观的体现。
米粮铺的门板早已被撞得粉碎,十几名百姓和几个穿着执法队服饰的修士,正被逼在墙角,人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其中一名修士试图扔出一张火符,那符纸化作的火球打在野猪厚实的皮上,竟只是燎掉了一撮毛,连层油皮都没能烧破。
“砰!”
为首的那头狂暴野猪,猛地一甩头,粗壮的獠牙狠狠撞在米粮铺的承重柱上。木屑纷飞,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柱子,竟被硬生生撞出一道深邃的裂痕,整间铺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被困的百姓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城主大人为什么还不来啊!”
王队长看得目眦欲裂,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苏姑娘,就是它们!”
苏清浅没有看他,她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在那三头野猪身上来回移动。
它们的弱点在哪里?
皮糙肉厚,力量惊人,且已丧失理智,不知疼痛。唯一的破绽,或许就是那双被狂暴污染的眼睛,以及……相对柔软的腹部和咽喉。
但三头同时在场,相互策应,想要近身攻击任何一头,都必然会遭到另外两头的夹击。
“金乌,”苏清浅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灵宠的意识里,“烧它们的鬃毛和眼睛,不要恋战。”
“啾!”金乌重重地点了点头,金色的瞳孔锁定了其中一头。
“烛龙,你的任务是它们的四肢,冻住关节,让它们慢下来。”
手腕上的小蛇,冰凉的身体微微收紧,算是回应。
“鲲鹏,”她的拇指摩挲着白玉瓶的瓶身,“保护那些人。若有野猪冲撞,用水盾拦住它。”
玉瓶轻轻晃动了一下。
分配完任务,苏清-清浅的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张即将拉满的弓。
就在这时,右侧那头狂暴野猪似乎发现了新来的敌人,它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调转方向,四蹄刨地,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朝着苏清浅和王队长猛冲而来!
那股腥风扑面而来,王队长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就要把苏清浅往后拉。
“小心!”
然而,苏清浅的身影却在他面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