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含着泪,用针刺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旗上。

一个不过总角年纪的女童,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倔强地将带血的唾液蹭在旗角。

王二婶老泪纵横,亦是割指染旗。

没有命令,没有强迫。一种悲壮的仪式感在无声中完成。近千妇孺,但凡能行动的,皆以自身之血,染于社旗之上。靛蓝的旗面,被一道道、一片片鲜红浸染,变得斑驳而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与霜寒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

这面染血的社旗,不再仅仅是一面标识,它凝聚了所有农社妇孺的誓言、愤怒与绝不退让的决心。

赵小满接过这面变得沉重无比的旗帜,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她将血旗高高举起,声音如同被冰雪淬炼过一般,冰冷而坚定:“以血为誓,护我田土!”

“以血为誓,护我田土!!”下方,近千人齐声应和,声音汇成一股,冲破云霄,震得田间残存的棉株上的霜花簌簌落下。

下一刻,更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在春草姐、石婆婆等人的带领下,妇孺们默默地、秩序井然地走入那片被毁的棉田。她们没有去清理狼藉,也没有构筑工事,而是就那样,一个接一个,沉默地、直接地,卧倒在了冰冷、泥泞的土地上!

白发老妪卧下了,中年妇人卧下了,年轻姑娘卧下了,连那些懵懂的孩童,也被母亲拉着,紧紧依偎着卧在田垄之间。她们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了被马蹄践踏的伤口,与这片养育了她们、此刻却饱受摧残的土地融为一体。近千具身躯,在广阔的田地里铺陈开来,无声,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冲击力。

当周彪带着他那十几名骑手,耀武扬威地再次来到屯北,准备进行所谓的“清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

没有预想中的哭喊求饶,没有混乱的奔逃,甚至没有愤怒的指责。只有一片死寂的田野,和田野之上,那密密麻麻、静卧于地的妇孺!她们的眼神,透过寒冷的空气,直直地投射过来,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与土地同存亡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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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染血的社旗,被插在田埂最高处,在寒风中顽强地飘扬,上面的血痕如同无数只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周彪勒住马,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他身后的打手们也都被这诡异的场面镇住了,一时竟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