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临时营地的路,林烽走得异常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动员兵一号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脚步轻捷得几乎听不到声音,但那存在感却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林烽几乎喘不过气。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编织着各种解释,却又被自己一一推翻。任何谎言在经验丰富的老赵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拨开岩缝入口的伪装藤蔓,篝火的光亮和暖意扑面而来。大牛正就着火光擦拭那杆老旧的“汉阳造”,顺子蜷在火堆旁打盹,狗蛋依偎在老赵身边,老赵则一如既往地擦拭着他那杆宝贝三八大盖,眼神警惕地扫过洞口。
当林烽的身影出现时,众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看到他身后那个悄无声息、全副武装、面容陌生的士兵时,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
大牛手中的擦枪布掉在地上,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顺子猛地惊醒,看到动员兵的一刹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一声缩到岩壁角落,浑身发抖。狗蛋吓得往老赵怀里钻,小脸煞白。就连老赵,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老兵,握着枪的手也骤然收紧,指关节发白,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转化为深不见底的警惕和审视。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枪口微微下沉,身体侧移,挡在了狗蛋身前。
空气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衬得气氛更加诡异。
“林…林哥…这…这位是?”大牛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烽身上,充满了疑问、恐惧和一丝被隐瞒的受伤。
林烽喉咙发干,他知道这一刻无法回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事先想好的蹩脚借口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面对老赵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谎言毫无意义。
“他…是来帮我们的。”林烽选择了一个模糊但接近事实的说法,目光直视老赵,“我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找到了他。”他刻意加重了“特殊”二字,暗示其中非同寻常。
老赵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动员兵一号。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对方身上那套从未见过的制式军服,扫过那支造型独特的波波沙冲锋枪,扫过对方标准到刻板的军姿,最后,定格在那双空洞、毫无生气,却精准锁定林烽、仿佛林烽就是唯一坐标的眼睛上。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找到组织的欣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人类该有的好奇或疲惫。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非人的服从。
这绝不是任何一支他见过的中国军队的士兵!甚至不像是正常人!
“特殊的方法?”老赵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前的平静,“林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他是什么来路?”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林烽的内心。
林烽感到头皮发麻。他知道,必须给出一个至少能暂时取信于老赵的解释,否则团队瞬间就会分崩离析。他深吸一口气,迎着老赵的目光,半真半假地低声道:“赵叔,有些事…我现在没法说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有我的…奇遇。这个人,他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是我们的战友,是打鬼子的力量!我可以用性命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