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将撕碎的圣旨残片收入袖中,转身走入中军帐时,天光已彻底亮起。帐内烛火未熄,映着墙上悬挂的巨幅舆图,几处红点标记格外醒目。李骁与李瑶早已候在案前,镇北王立于侧后,神色凝重。
“诏书送到了,也撕了。”李震坐入主位,声音低沉,“但他们不会当没这回事。”
李瑶点头:“帝都西门昨夜加派了两队巡骑,东厂番子也在城内暗巷频繁换岗。朝廷警觉了。”
“正要他们警觉。”李震目光转向角落阴影里的李毅,“大军不动,可刀不能停。你带人先去敲一敲他们的骨头。”
李毅抬眼,没有应声,只是上前一步,伸手接过李瑶递来的油布卷——是丰廪仓周边三日内的巡防更替表。他指尖在一处标红的位置轻点两下:“子时换防间隙,有十二刻空档。若提前半刻动手,西侧岗哨来不及传信。”
“粮仓守备如何?”李骁问。
“双层哨塔,夜间轮巡每半个时辰一次。外围设绊铃三道,墙头埋有响砂。”李瑶语速平稳,“但西南角排水渠年久失修,去年暴雨冲塌一段,至今未补。我已让线人往渠底撒了石灰粉,今晨回报,无人踩踏痕迹。”
李毅收起油布,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一柄短弩,检查扳机与弦索。他动作极简,却无一处多余。
“三十人,分三路进发。”他说,“走荒径,绕哨卡,午夜前抵达西郊废弃驿站集结。装备只带钩索、火油包、毒针筒,不留铭牌,不佩家族徽记。”
李震颔首:“事成之后,立刻撤离,不得恋战。”
“明白。”李毅将短弩背于身后,又从案上抓了一把铁蒺藜放入腰囊,“我要的是混乱,不是决战。”
当日黄昏,三十名黑衣死士在营后山谷悄然集结。每人脸上覆着素麻面具,靴底裹布,兵器用布条层层缠裹。李毅站在高石上扫视一圈,挥手示意出发。
队伍分作三组,借着暮色掩护,沿三条隐秘小道南下。一组穿山坳,一组过河滩,最后一组则直插官道边缘的乱葬岗。三路皆避开了烽燧与巡哨,行进间几乎无声。
李毅亲自带队走河滩一路。月升之前,他们已越过最后一道关卡,在距帝都西郊十里外的废弃驿站汇合。驿站破败不堪,屋顶塌了半边,但四面土墙尚存,正好遮蔽身形。
“报。”一名队员低声上前,“西侧岗哨按例换防,巡骑刚走。丰廪仓方向无异常灯火。”
李毅蹲在墙根,展开一张手绘草图,正是丰廪仓内外布局。他用炭笔在西南排水渠位置画了个圈:“主力从这里入,四人一组,两组引开西侧注意力,两组断后接应。”
“引敌怎么干?”
“翻一辆运粮车。”李毅说,“就在必经路口。声响要大,但人不能露面。”
那队员点头退下。片刻后,四人换上粗布短打,牵出两匹瘦马,拖着一辆空板车向西而去。
李毅带着其余人悄然逼近粮仓外围。夜风微凉,空气中飘来一丝陈谷气味。他伏在沟壑里,盯着了望塔上的守卒——那人正打着哈欠,倚着木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