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的密信送到帝都当夜,李毅正在西坊暗部值房翻阅一份民夫名册。烛火映着纸面,他指节轻叩某一行名字,停了三息,随即抽出一支朱笔,在旁画了个圈。
这份名单本该昨日午时前交至军需总署,却迟了整整两个时辰。送件人说是暴雨冲垮了东官道,押运队绕行山北小路,耽搁了行程。可李毅记得,昨夜无雨,天干气爽,连城头积尘都没被吹散。
他放下笔,从袖中取出一方黑玉牌,指尖在表面一划,一道微光闪过。乾坤万象匣开启,调出今日凌晨入库记录。三批粮草,共计七千石,登记时间皆为子时三刻,经手人为“转运司副使周文远”。但国库空间内并无对应物资入账。
李毅合上玉牌,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帝都地形图,红线标注了所有通往北境的运输路线。他盯着其中一条支道良久,转身唤来守在外间的暗卫。
“去查周文远昨夜行踪,尤其是子时前后是否离府。另,把他近半月签发的十张调度令全取来,不必惊动本人。”
暗卫领命而去。李毅坐回案前,翻开另一本册子——苏婉亲笔所列的药材清单。前线医队急需的止血灵粉,原定五日前送达幽州分站,实际只到了六成。剩余部分在账面上显示“途中损耗”,理由是“马车倾覆,药箱浸水”。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提笔将“浸水”二字圈住,又在旁边写下:“药粉遇湿不溶,怎会整箱报废?”
次日辰时,第一批回报陆续送来。周文远昨夜确实未出府门,但其贴身仆役曾于子时牵马自后巷出,一个时辰后返回,马背空空。而调来的调度令中,有三张用印清晰,笔迹流畅,落款时间却早于官方印泥启用日期两天。
李毅将这几张纸铺在桌上对比,发现印章边缘有一道细微裂痕,与户部旧印特征一致。这枚私章早在两个月前已被收缴销毁,如今重现,说明有人仿制,或内部仍有残存。
他正欲下令追查印泥来源,门外脚步声起,一名女官匆匆进来,是苏婉身边掌管药务的陈娘子。她 handed 一张新抄录的清单,声音压得很低:“夫人让我送来最新核对结果。昨日抵仓的两批伤药,外封完好,开箱查验却发现内里掺了普通草灰,分量足足少了三成。”
李毅接过清单,目光落在批次编号上。这两批货正是走东官道的车队所运。他问:“押车的民夫呢?”
“有两个没回来,说是路上摔下山沟,生死不明。其余人已遣返原籍。”
“人没见着,尸首也没报?”
陈娘子摇头:“地方里正只说接到消息,未曾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