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棍棒加身严父心

鸡叫三遍时,曹云飞从炕上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都疼得直抽冷气。

棉被掀开,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淤痕在晨光中格外扎眼。

他龇牙咧嘴地摸着肋骨——老爹昨晚专挑肉厚的地方下手,既不会打坏骨头,又能让他长足记性。

嘶——曹云飞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碰到腰侧一道新鲜的檩子。

窗外传来的铲雪声,曹有才正在院里清理出一条小路。

这个精瘦的东北汉子干活时总喜欢哼些不成调的小曲,谁能想到他打起儿子来半点不含糊?

炕桌上的搪瓷缸里飘着热气,曹云飞捧起来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红糖水顺着喉咙滑下。

他鼻子突然发酸——前世直到父亲去世,他才知道每次挨完打,这杯红糖水都是老爹悄悄放在炕头,给他温着的。

这个可爱的老登!

醒了就麻溜起来!曹有才掀开棉门帘,带进一股寒气。

他手里拎着用麻绳捆好的野猪后腿,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给你大姑家送去,顺道把去年借的麂子皮要回来。

曹云飞眼珠一转,忍着疼凑上前:爹,大姑父家那条能不能借咱使使?我最近.....开春想打几个狗围...

滚犊子!曹有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震得曹云飞眼前直冒金星,要想玩狗,先把咱家黑云训明白喽!还打狗围.......大青沟那帮胡子留下的猎狗谱你背全了吗?

曹云飞缩了缩脖子。

他当然记得——前世三十八岁那年,他曾在老猎人炕头抄过完整的《赶山犬经》。

但现在他只能装傻:就...就记得点皮毛...

兔崽子!曹有才从门后抽出烧火棍,曹云飞条件反射地护住脑袋。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来,只听一声,棍子砸在了炕沿上,得了,为了免得你多费心思,晌午我请假去送肉吧,你给我老实待着训狗!要是敢偷跑——老爹意味深长地瞄了眼他屁股。

日头偏西时,院门一声响。

曹云飞正蹲在狗窝前给黑云梳毛,闻言抬头,看见曹有才胳肢窝底下夹着个蠕动的麻袋。

老爹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眼角皱纹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接着!麻袋凌空飞来。

曹云飞手忙脚乱接住,里面立刻传出的哼唧声。

解开绳结,一个毛茸茸的灰脑袋钻了出来——是只两个月大的狼青犬崽,湿漉漉的鼻头一个劲儿往他手上蹭。

曹有才搓着手上的冻疮,难得话多:老张家母狗下的崽子,正经虎斑青的后代。你大姑父说了,开春要是能训出来,借你黑虎配种。

曹云飞喉咙发紧。

他认得这条狗——前世它叫,是十里八乡最出色的头狗,可惜在那年被药狗贼药死了。

现在这小家伙正用乳牙轻轻啃他手指,热乎乎的舌头舔得他掌心发痒。

谢谢爹!曹云飞把狗崽举到脸前,嗅着它身上奶腥味混合着干草香的气息。

狗崽的黑眼睛亮得像两颗玻璃球,倒映出他年轻的脸。

曹有才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到炕上:你大姑给的黏豆包,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