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冲江翊喊:“江翊!过来一起玩啊!我们正好缺个人,李航说他眼镜快滑掉了,正好换你上!”
江翊没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像根细细的线,悄悄缠在了林溪身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蒙着层薄雾的湖面。
决胜局打得很激烈,双方比分咬得很紧,从5平打到8平,又从8平打到10平。最后一球,赵阳发了个高球,羽毛球像只白色的鸟,直冲向天空,又猛地坠下来。陆知行起跳扣杀,手腕却没控制好,球擦着球拍飞了出去,直奔林溪而来。她下意识地举起球拍,闭着眼睛乱挥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接住了,球像只受惊的鸟,歪歪扭扭地飞过网,落在赵阳他们场地的角落,正好压线。
“赢了!”苏晓晓跳起来,把砖头都扔了,拍着手喊,“林溪赢了!陆知行队获胜!赵阳请客!”
陆知行一把抱住林溪,把她往空中轻轻举了一下,动作快得像阵风:“太棒了林溪!你简直是天才!第一次打球就这么厉害!”
林溪吓得尖叫起来,等落地时,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脏“咚咚”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起头,正好看见香樟树下的江翊——他已经转身离开了,黑色的球拍在他手里轻轻晃动,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像滴墨晕开在宣纸上,很快就不见了,只留下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走!买冰棍去!”陆知行搂着林溪的肩膀往小卖部走,力道比刚才轻了很多,赵阳和李航跟在后面,吵吵嚷嚷地讨论着刚才的球,“都怪你李航,最后那个球你怎么不接?”“我眼镜滑掉了怎么接?要怪就怪赵阳发球太高……”
林溪的脚步有点慢,心里总想着江翊刚才的眼神。他眼里好像没什么情绪,又好像藏着很多东西,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模糊却又深刻。
小卖部里的冰柜“嗡嗡”地响着,陆知行拉开柜门,一股白气“腾”地冒出来,带着甜丝丝的凉意。他从里面拿出五根绿豆冰棍,递给林溪一根:“拿着,你的战利品。”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林溪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绿豆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点薄荷的清凉。苏晓晓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胳膊,笑得一脸促狭:“刚才陆知行抱你的时候,你脸红得像猴屁股,赵阳他们都看见了,还说‘陆知行这小子藏不住事’。”
“别瞎说!”林溪的脸颊更烫了,把冰棍往她嘴边递,“快吃你的吧,再不吃要化了。”
“我可没瞎说,”苏晓晓咬了口冰棍,含糊不清地说,“赵阳刚才还跟我说,‘陆知行对新同学有意思’。”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我刚才看见江翊了,他站在树下看了半天,手里还拿着球拍,你说他是不是也想来打球?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林溪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像被羽毛扫过。她想起江翊手里的旧球拍,想起他落在球场上的目光,想起他转身离开时微微紧绷的肩膀,突然觉得,他或许不是不想来,只是不好意思。毕竟他那么容易脸红,那么容易慌乱,怎么可能主动凑到热闹里来呢?
吃完冰棍往教室走,路过操场时,林溪看见羽毛球场上还有人在打,是初二(3)班的女生,笑声像银铃似的。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温暖的画。她想起刚才江翊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喊他一起过来呢?哪怕只是冲他招招手,或许他就不会走了。
“在想什么呢?”陆知行走在她旁边,手里转着空了的冰棍杆,塑料杆在指尖发出“咔咔”的轻响,“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扣杀?其实你最后那个球运气成分居多,我教你正确的姿势,很简单的,手腕要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掌心的纹路在夕阳下看得清清楚楚。
林溪笑着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香樟树下望去。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说话,又像谁在悄悄叹气。
她握着手里的粉色球拍,拍面上还沾着点白色的羽毛。刚才打球时的快乐还在心里没散去,像颗甜甜的糖,却又多了点别的东西——是有点遗憾,还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的影子和陆知行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像两条短暂相遇又各自延伸的路。她突然觉得,这个下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里漾开了越来越大的涟漪,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回到教室时,夕阳正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溪把粉色球拍放在桌肚里,指尖刚碰到拍柄,就发现下面压着张纸条。
是江翊的字迹,清隽又带着点倔强:“扣球时手腕要内旋,像这样。”下面画着个简单的示意图,线条干净利落,像他解数学题时画的辅助线。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香樟树下的身影,想起那支旧球拍,想起他转身离开时的背影——原来他不是不在意,只是把关心藏在了最笨拙的地方。
她拿起笔,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又添了句:“下次……一起打球吧?”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像在为这个藏着秘密的傍晚,唱一首温柔的歌。而桌肚里的粉色球拍,还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像个未完待续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