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妈妈的勺子在咖啡杯里转了圈,突然笑了,眼角的梨涡深深陷下去:“你家陆知行总偷拍林溪,回头让他把照片洗出来给我,我要挑几张放相册里。”她的指尖划过菜单上的“历史主题套餐”,图片里的三明治做成了书本的形状,吐司上用巧克力酱画着古籍的纹样,“这个不错,下次带林溪来吃,就当是庆祝她选科成功。”
窗外的夕阳把玻璃染成橘红色,像杯加了蜂蜜的橙汁,陆知行妈妈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陆知行发来的消息,附带着张截图:“妈,林溪的历史笔记要做成电子版,让我帮忙排版,你有空帮忙校对下里面涉及的物理知识点呗?比如‘蒸汽革命’那块的热力学原理。”她把屏幕转向林溪妈妈,“你看,选文选理不冲突,就像咖啡和茶,各有各的好,混在一起也能调出新味道,像现在这杯拿铁,牛奶和咖啡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林溪妈妈看着屏幕里林溪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林溪往她包里塞了片银杏叶,说“夹在文件里防困,银杏叶能提神”。现在那叶子正躺在手包里,叶脉清晰得像历史的脉络,原来孩子的心意,她一直都收到了,只是以前没敢拆开看,总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小玩意儿。
“其实……”林溪妈妈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我就是怕她太辛苦。学文要背那么多东西,我看她晚上总在灯下写,台灯亮到半夜,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心疼。”她搅了搅咖啡,奶泡在表面浮起又散开,“我当年高考,就是因为文综背不下来,才选的理科,总觉得学文比学理难多了,怕她撑不住。”
“心疼就对了。”陆知行妈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烘烘的,“说明你懂她的努力啊。下次她熬夜,你给她炖碗银耳汤,放两颗红枣,比说‘别学了’管用。”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两张票,淡金色的票根上印着烫金的字,“下周历史博物馆有特展,我托人弄了两张票,你带林溪去,听说有新出土的金面具,特别壮观。”
票根上印着“三星堆特展”,正是林溪念叨了半个月的展览——她上周吃饭时说“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太神奇了,三千年前的人怎么想出那么复杂的结构”,当时林溪妈妈正忙着给她夹排骨,没接话,现在才发现那语气里的骄傲,和自己说“我女儿物理考了第五”时一模一样,都带着点“你看这多厉害”的小得意。
离开咖啡馆时,林溪妈妈的手包里多了本《万历十五年》,是陆知行妈妈送的,硬壳精装版,扉页上写着“每个选择都值得被尊重,尤其是孩子为自己做的选择”,字迹娟秀,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林溪站在路灯下等,发绳上的紫色蝴蝶结在风里晃,像在招手,书包上挂着的银杏叶挂坠也跟着轻轻摇。她跑过去时,妈妈突然把选科表递给她,“文科”那栏的签名旁,多了行娟秀的字:“妈妈支持你,我的小历史学家,加油。”
陆知行举着相机从树后跳出来,像只突然冒出来的小兔子,屏幕里是母女俩牵手的背影,路灯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像条长长久久的路,没有岔口。“我妈说,”他把相机往林溪面前凑,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落了两颗星星,“这叫‘梦想照进现实’,得好好记录下来。”
林溪低头时,看见妈妈的手包里露出半截历史笔记本,正是她借给陆知行的那本。第32页贴着片银杏叶,旁边写着“原来历史里藏着这么多温柔”,字迹是妈妈的,带着点她特有的连笔,却画了个举着相机的小人,歪歪扭扭的,像在偷偷模仿陆知行的风格,相机镜头还特意画成了圆形,里面写着个小小的“溪”字。
夜风掀起妈妈的风衣下摆,露出里面印着小雏菊的内衬,林溪突然发现她的手机屏保换了——是今天在教室里拍的合照,三人的笑脸在夕阳里发着光,林溪的发绳和陆知行妈妈的西装扣在画面里形成了个漂亮的呼应。原来打圆场的从来不是陆知行妈妈的巧舌,而是藏在争执背后的爱,像历史书里的伏笔,早就在过去的时光里,埋下了温柔的答案,只等着某个合适的瞬间,轻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