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通体焦黑的枯树,虬结的枝干刺向没有星辰的夜幕,诉说着早已逝去的生机。
一旁,是半截插入尘土的残碑,上面的古老神文被岁月磨蚀得几乎无法辨认。
而在枯树与残碑之间,一个白衣胜雪的背影静静伫立。
她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威压,却让秦悟源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整个宇宙的起源与终结。
那道背影仿佛亘古便在那里,看过纪元生灭,见证神魔陨落。
秦悟源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跳的鼓点上。
这条路,他走了太久,从凡尘俗世的微末,到九域禁区的巅峰,每一步都充满了血与火的签到,为的就是跨过那扇青铜巨门,来到这里。
可当他真正站在这里,心中却没有征服的快意,只有一种归乡般的平静与酸楚。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一个清冷而又温和的声音,没有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
“你来了。”
仅仅三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可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早些进来?”
秦悟源双膝一软,对着那道背影重重跪下,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这一次的跪拜,无关强弱,无关尊卑,而是发自肺腑的敬仰与明悟。
他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弟子知道。因为您要我看清,看清这门外满目疮痍的世界,看清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生灵。您要我明白,我一路浴血拼杀,不是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不是为了成为那独一无二的‘门内人’,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力量守护他们,不让更多人像我曾经一样,被绝望地丢在门外,连仰望星空的资格都被剥夺!”
他的话音落下,那白衣女子微微颔首。
就这轻轻一下,整座孤岛仿佛活了过来!
那棵万古枯寂的焦黑死树,竟从枝干的末梢,迸发出了第一点嫩绿!
紧接着,绿意如潮水般蔓延,刹那间,枯木逢春,万千花苞在枝头绽放。
下一秒,满树繁花如雪飘落,每一片花瓣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都化作一个流光溢彩的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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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花瓣,无数古字,最终在残碑之前汇聚,构成了四个磅礴大字:
【签到者,可入】。
就在此时,那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秦悟源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不辨喜怒,不染尘埃,一双眼眸深邃如渊,仿佛倒映着宇宙从诞生到寂灭的全过程。
仅仅是一眼,秦悟源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那目光吸扯进去,彻底沉沦。
“母神……”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母神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第一问落下,声音如九天惊雷,直击道心:“你一路签到,得无上功法,得灭世神器,得太初血脉。若我告诉你,这一切皆是我设下的诱饵,只为从万千生灵中筛选出一个能承载混沌罪业、重启纪元的‘容器’,你,还愿意继续走下去吗?”
容器!
这两个字像两柄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秦悟源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想起那些与他并肩作战却最终倒下的同伴。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没有自我、任人摆布的工具?
滔天的愤怒与不甘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他终究是秦悟源,是那个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签到至今的男人。
他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愿做容器。”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力量若不能由我心掌控,那便不是我的力量。我要做的,不是承载罪业的囚笼,而是手持戒律、审判万恶的执道者!”
母神的第二问再落,“那么,若这一切签到从未存在过,没有系统,没有奖励,你只是一个被遗弃在荒古禁区的凡人,你还会走上这条反抗宿命的路吗?”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更加诛心。
它要剥夺秦悟源一路走来最大的依仗,否定他所有奇遇的根基。
然而,秦悟源笑了。
“会。”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弟子早已明白,真正的签到,不是向天地索取,而是向本心立誓。哪怕没有系统,我每天醒来,对着那座荒山说一句‘我还活着’,那便是我秦悟悟源的签到!哪怕我挥出的每一拳都孱弱无力,只要它是为了守护而挥出,那便是我的签到!签到从未是我的机缘,它只是我决心的见证!”
母神凝视着他,眼底的深渊似乎泛起了点点星光。
许久,她发出了第三问,声音轻柔了许多:“那你现在,还想进来吗?进入这扇门,你将超脱九界,再不受轮回之苦。”
秦悟源抬起头,目光澄澈地与母神对视。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孤寂,那是独自守护了无尽岁月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