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天色彻底沉入墨色,秋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滂沱。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喧嚣而压抑的潮湿之中。街面上行人绝迹,唯有更夫裹着蓑衣,瑟缩着敲响沉闷的梆子,声音穿透雨幕,显得格外遥远而凄凉。
永亭伯府后巷那家名为“清源”的茶叶铺,早已熄了门面灯火,黑黢黢地融在深巷的阴影里,仿佛一头蛰伏的、不祥的兽。
铺子后堂,却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烛光。
林宏,永亭伯府那位看似不起眼的庶出子弟,正烦躁地踱着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锦缎直裰,腰间那个磨得发亮的牛皮酒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和陈旧木器的混合气味,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甜腻得令人头晕的异香。
“香婆婆的人怎么还没到?”他压低声音,对角落里一个缩着脖子、掌柜模样的人抱怨,“这鬼天气,耽搁久了,万一被府里那些碎嘴的……”
“吱呀——”
后门发出一声轻微的、被雨水浸泡后的涩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湿冷的寒风夹杂着雨丝猛地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林宏精神一振,立刻迎了上去。
然而,踏入后堂的,并非他等待的黑市使者。
而是一个浑身被雨水浸透、黑衣紧束、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身影——赵小刀!
紧随其后的,是两名同样精悍的缇骑,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滑入,瞬间封死了通往前后门的路径。
林宏脸上的期待瞬间冻结,化为惊骇欲绝的惨白!他下意识地猛然后退,伸手就往腰间摸去——不是摸酒囊,而是摸向藏在后腰的一柄淬毒短匕!
“拿下!”赵小刀低喝一声,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揉身而上,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向林宏拔刀的手腕,右手并指如戟,直戳其喉间要穴!
与此同时,茶叶铺前后门窗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暴力撞开!
“砰!”“哐当!”
木屑纷飞!张猛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带着一身雨水和狂暴的杀气,率先从正门破入!他身后,数名精锐缇骑如潮水般涌进,直扑后堂!几乎在同时,后窗也被从外撞碎,另有缇骑翻窗而入!
“锦衣卫办差!反抗者格杀勿论!”张猛的怒吼声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雨声,震得整个铺子嗡嗡作响!
那掌柜吓得怪叫一声,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林宏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疯狂,他手腕被赵小刀死死扣住,竟不顾一切地张嘴欲咬,同时左脚狠狠踢向地上的火盆,试图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