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淅沥,归墟庙前的阴风却愈发刺骨,仿佛要将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也吹散。
那撮微不可见的灰烬,本已散入尘土,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拨动,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微微颤栗。
跪在地上的小豆子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片地面。
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可他的神魂,他的血脉,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与千万世界产生了共鸣。
那是无数生灵的低语,跨越了时空的界限,汇聚成一股浩瀚的意念洪流,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在……”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在废墟中哭泣,她的意念微弱却执着。
“我们记得……”一名断臂的士兵拄着残枪,望着新立的界碑,他的意念坚如钢铁。
“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他就活着!”无数的声音,来自仙山、魔域、凡尘、妖境,汇聚成一句撼天动地的誓言。
小豆子浑身剧烈一震,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灵魂。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他颤抖着,伸出小小的手,不顾满地泥泞,将那片混着灰烬的湿土死死地刨起,紧紧地、紧紧地按在自己瘦弱的胸口。
那冰冷的泥土,此刻却比最滚烫的炭火还要灼人。
“林玄哥……”少年的泪水决堤而下,与天上的金雨混在一起,滚滚滑落,“你说不来上班,不干了……可是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不让你走!”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孩童般的霸道与执着。
我们不让你走!
也就在这一刹那,庙宇深处,那尊苏青竹的石像,紧闭的双目之上,竟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石质的眼睑缓缓开启,露出的不是眼瞳,而是两点宛如星辰般璀璨的微光。
她“看”向了归墟中央那座通天彻地的律碑。
律碑正在震动。
九律虽已由林玄以身殉道而降世,但根基未稳,如同初生的婴儿,空有骨架,血肉未丰。
四界之中,“旧天道余念”这颗毒瘤,依旧在负隅顽抗。
仙门之内,那些曾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纷纷闭关自封,对外宣称:“天道并未消亡,只是暂时隐退,我等静候其归来。”他们以沉默对抗新律,维系着旧日的傲慢。
魔帝宫的残党余孽,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集结,正用禁忌之法,重炼那可以操纵生灵命运的“命脉丝”,企图绕开九律,再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扭曲轮回。
而在遥远的妖域深处,一座不为人知的古老庙宇,竟悄然点燃了三炷漆黑如墨的诡异长香,香烟袅袅,祭拜的却是一尊无面无相的“无名之神”。
旧的信仰不灭,新的秩序便永远是空中楼阁。
苏青竹的残魂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低语,带着一丝决绝:“律若无信,终成空文。”
话音未落,她石像双目中的两点星光骤然射出,化作最后一缕精纯无比的晶尘,义无反顾地射入律碑的基座。
那是她残魂最后的力量!
嗡——!
律碑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碑面之上,金光流转,赫然浮现出一行崭新的古篆大字:
“信者为引,守者为基。”
信仰为引,守护为基!
归墟另一侧,律炉之前,盘膝而坐的铁头猛然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