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并非翻涌而来,而是像一幅浸了水的浓墨画卷,自天际线开始,沉重地、一寸寸地压向大地。
风不再是呼啸,而是一种带着实质性重量的呜咽,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抽打在苏青竹的脸上,带来刺骨的湿冷。
她曾是立于归墟之心,一念可动天地的苏青竹。
但此刻,她只是一个在风暴将至时,需要寻找庇护所的旅人。
她的修为仍在,但那颗驱动修为去“拯救”或“干预”的心,已经随着那枚翠绿的草环一同被封缄。
力量若无驾驭它的欲望,便只是一种潜藏的可能,与山间的顽石,林中的巨木无异。
山路崎岖,雨点开始稀疏地落下,每一滴都像冰凉的石子,砸在肩头。
古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庙宇轮廓。
青瓦残缺,朱漆剥落,在愈发昏暗的天色里,像一头蛰伏的衰老巨兽。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苏青竹加快了脚步,在暴雨倾盆而下的前一刻,闪身躲进了庙宇的门廊下。
这是一座山神庙,早已荒废。
神像的半边脸塌了,悲悯与威严一同摔碎在蛛网覆盖的供桌上。
庙内并非空无一人。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正闭目打坐,身前放着一只豁了口的木碗。
另一边,则是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年轻夫妇,他们衣着朴实,神情焦虑,紧紧地护着身前的几个布袋,显然也是来此躲雨的行商。
见苏青竹进来,那妇人在这个刚刚学会说真话的世界里,诚实并不等同于天真。
过去的伤疤,依然会让人们对陌生人抱有最原始的戒备。
苏青竹没有言语,只是朝他们微微点头,寻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解下背上的行囊,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雨势骤然加大,像是天河决堤,疯狂地砸在屋顶的残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很快,问题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