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阳光驱散了昨夜的阴霾与杀气,将庭州城染上一层金边。然而都督府内的气氛,却比夜间更加肃杀。
慕容伏允被秘密关押在百骑司最深的地牢中,他的利用价值已被榨干。根据他提供的名单,王德麾下的暗探与府兵联手,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以雷霆之势展开了清洗。
“张氏皮货行”的掌柜及其两名伙计,还在睡梦中便被按在了榻上,从地窖中搜出了用于传递情报的密写药水和藏匿的兵器。那名混入府衙的文书,则在点卯时被直接带走,从他办公的案牍夹层里,起获了数份抄录的边境粮草调动文书。
行动干净利落,未引起大的骚动。庭州城内潜伏的吐蕃“雪豹”,在“牧羊人”丹增这棵大树倒下后,其延伸出的枝蔓被迅速斩断。
都督府书房内,李恪听着王德的禀报,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王爷,名单上三人已全部落网,正在分头突击审讯,相信很快能有更多收获。”王德躬身道,“经此一役,吐蕃在庭州乃至安西的耳目,算是被我们挖掉了一大块。”
李恪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窗外熙攘的街市:“断其耳目,固然可喜。但松赞干布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我们斩断了他一条手臂,他只会更加警惕,下一次来的,或许是更凶狠的撕咬。”
王德神色一凛:“王爷所言极是。此番我们占了先机,全赖王爷洞若观火。只是……臣有一事不明,王爷既早已怀疑丹增,为何不早些动手,非要等到他与慕容伏允接上头?”
李恪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钓鱼若只钓起虾米,有何意义?丹增身份特殊,是鸠摩罗的弟子,若无确凿证据,轻易动他,必引吐蕃激烈反应,甚至给朝中那些主张怀柔的大臣以口实。唯有在他与吐蕃密探接头,人赃并获之时动手,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让松赞干布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吐蕃高原的方向:“更重要的是,我们要通过这次行动,看清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如何运作。慕容伏允是‘钥匙’,丹增是‘牧羊人’,他们的目标明确指向格物司。这证实了我们的判断,火药与惊雷铳,已成为足以改变战略平衡的利器,也是吐蕃最为忌惮又最想得到的东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更‘知彼’了一分。”
王德恍然大悟,心中对李恪的深谋远虑更为敬佩:“王爷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