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浸了水的脏抹布,拧不出一丝光亮,只有颜色在缓慢地加深,从灰白沉入灰黑。海面上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也消失了,只剩下永不停歇的、压抑的涛声。黑暗,粘稠而彻底地笼罩了这座孤岛。
王潇蜷缩在岩洞的简易屏障后,将那面用蟹王背甲粗制滥造的臂盾挡在身前,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警惕闪烁的眼睛。洞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渗透骨髓的潮湿与腐朽。
白天尚且危机四伏,夜晚的丛林,更像是张开了巨口的洪荒恶兽。
起初,只有风穿过扭曲枝桠的呜咽,以及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重复。
但很快,另一种声音加入了这夜的交响。
“嗷呜——嗬——”
一声凄厉悠长的嚎叫,从岛屿深处传来,声音尖锐,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完全不似任何已知的狼嚎或兽吼。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应和的嘶鸣与低吼,此起彼伏,仿佛整座岛屿的猎食者都在此刻苏醒,宣告着它们的领地与饥渴。
王潇甚至能听到近处灌木被撞开的窣窣声,以及某种沉重生物踏过湿软地面的闷响,伴随着粗重的、带着浓重腥气的喘息,就在他藏身的岩洞外不远处来回逡巡。
他握紧了手中的板砖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体内的灵力依旧如同死水,神魂的创伤在夜晚的寒意和这无形的压力下,隐隐作痛。此刻的他,脆弱得可能连一头强壮些的野兽都难以应付。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与紧绷中缓慢流逝。洞外的徘徊声持续了许久,那带着腥气的喘息几次几乎就贴在岩石屏障之外。王潇甚至能想象出那未知生物滴着涎液的獠牙和充满贪婪的瞳孔。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先发制人拼死一搏时,那徘徊声终于渐渐远去,沉重的脚步声融入了丛林深处,与其他夜嚎混在一起。
王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他不敢放松,依旧维持着高度警惕,直到那近在咫尺的威胁感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