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赵福全死死地盯着仓库门口那个身影,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手脚冰凉,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影里,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亲切的笑容。他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锦袍,面白无须,身形略显富态,看起来就像一个养尊处优、人畜无害的富家翁。
但赵福全的瞳孔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认识这张脸。
这张脸,是他近段时日里,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恐惧。
“赵总管,别来无恙啊?”
那个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阳光照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笑容愈发和煦。他的声音很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仓库里的尘埃。
“上次一别,咱家,可是想念得紧呐。”
他一边说,一边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了赵福全的面前。他的目光在赵福全僵硬的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他身后那两座雄伟的粮食山上,笑容更深了。
“怎么样?我们景昌这地方,还不错吧?穷是穷了点,但好在王爷仁慈,总能让大家伙,吃上一口饱饭。”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赵福全的心口上。
贾诩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暴露了他看好戏的心情。
赵福全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他想开口呵斥,却发现牙关都在打颤。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你竟敢出现在这里!你可知这是公然与朝廷为敌!”
声音嘶哑,充满了外强中干的虚弱。
“哎哟,瞧总管说的这是哪里话。”曹正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他那胖乎乎的手掩着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咱家现在,可是我们景云商会的大掌柜。来我们自己的粮仓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他伸出手,亲热地拍了拍赵福全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让赵福全感觉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倒是赵总管您,”曹正淳的脸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那温和的声音里,却透出蛇信子一般的冰冷,“放着京城的福不享,千里迢迢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怎么,差事不好办了?”
轰!
赵福全的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曹正淳。
然而,曹正淳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愤怒一般,转过身,随手从那座“黄金山”上拿起一个硕大的土豆,在自己华丽的袍子上随意擦了擦,然后塞到了赵福全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