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的赠书与叮嘱,如同一股暖流,让蔡琰在纷繁复杂的洛阳城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亲情慰藉。然而,父亲那句关于“警惕王允”的警告,也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更加警惕。
就在蔡琰努力消化这份复杂的父爱,并着手研究父亲赠予的《考工记》古籍,以期进一步改良造纸工艺时,一场新的麻烦,却不期而至。
这次麻烦的源头,依旧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少府监。
少府监的王谦少府,似乎对“云琰纸坊”这块肥肉始终不死心。在经历了直接拉拢、暗中使绊子等手段失败后,他换了一种更“文雅”、也更难缠的方式——行政刁难。
这天,少府监下属的“物料司”派来了一名姓钱的司曹,带着几个胥吏,大摇大摆地来到“云琰纸坊”,美其名曰“例行巡检宫廷贡品供应商的资质与产能”。
这钱司曹是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三角眼,山羊胡,一脸的精明刻薄相。他进了纸坊,不像以前那些来采购的太监或管事那样客气,而是背着手,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用指甲划一下墙壁,用脚踢踢原料堆,一副鸡蛋里挑骨头的架势。
“赵掌柜,蔡令史,”钱司曹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官腔,“奉王少府之命,前来查验贵坊。这宫廷用纸,关乎天家体面,非同小可。按照规制,这工坊的场地规模、工匠人数、原料储备、防火防水措施,乃至工匠的户籍路引,都得一一核验清楚,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啊!”
赵云耐着性子陪在一旁,心里早就骂开了花:他娘的!以前来买纸的时候怎么不查?现在看我们生意好了,就来这套?分明是找茬!
蔡琰心中明了,这是王谦换了个法子施压。她不动声色,吩咐伙计配合查验,将各项文书账册一一呈上。
那钱司曹拿着账册,装模作样地翻看,一会儿说工匠人数“似乎与备案不符”,一会儿说原料库存“恐有虚报之嫌”,一会儿又指着工坊角落说“防火水缸数量不足,有违宫禁安全条例”……总之,就是变着法地挑毛病。
更过分的是,他提出要“抽检”一批即将交付宫廷的纸张。这本是常事,但这钱司曹抽检的方式极其刁钻——不是随机取样,而是指定要抽取库房最里面、堆放在最下方、受潮风险最大的那几刀纸!这明显是想人为制造“质量问题”!
赵云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差点就要发作。蔡琰用眼神死死按住他,她知道,一旦冲突起来,对方正好借题发挥,扣上个“暴力抗法”、“贡品以次充好”的大帽子,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