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寿康宫去,越靠近那座巍峨宫殿,空气里的檀香便越发浓郁,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像一张无形的网,要把人从头到脚都裹住,闷得人胸口发紧、喘不过气。宫道两侧的松柏静立如俑,连风掠过枝叶的声响都轻得像偷来的,整座寿康宫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偏那檀香又烧得炽烈,烟气袅袅缠缠,倒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场蓄谋已久的对峙,只等她这一步踏入,便要掀起滔天惊浪。
到了殿门口,通传的宫女刚进去,里面就传来太后慢悠悠的问话,声音隔着门扉透出来,混在檀香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威严:“她倒还真敢来?带进来吧。”
甄嬛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扶着槿汐的手,抬脚迈了进去。抬眼便见太后端坐在上首,面色沉静无波,而她身侧的锦凳上,皇帝正按着膝头静坐,眉头微蹙,似有不耐却又强自隐忍;另一侧,宜修穿着一身棣棠色常服,发髻上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见她进来,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那副端庄得体的笑容,仿佛只是寻常见了位姐妹。
这阵仗,倒像是早就等着她来受审了。
纱巾下的红疹还在隐隐作痒,可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声音平静无波:“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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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覆面的纱巾上,眉心皱得更紧:“身子不适?为何以纱巾遮面?”
宜修在一旁轻轻笑道:“妹妹许是怕风吧,这几日天气转凉,妹妹怀着身孕,仔细些也是应当的。只是太后这儿,倒不必如此见外。”话说得温和,却句句都在提醒她“遮面”的反常。
太后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她覆着纱巾的脸上停了停,又扫过她微微垂着的肩,那姿态瞧着竟有几分刻意的柔弱,倒像是戏文里那些故作姿态的弱柳扶风模样。她端起茶盏,指尖在滚烫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哀家这儿还没起风呢,倒是你,裹得这般严实,是怕见人,还是觉得哀家这寿康宫容不下你这金贵身子?”
这话问得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敲打。宜修在一旁适时地低下头,掩去唇角那抹几乎藏不住的笑意,只作关切道:“太后息怒,妹妹许是真的不适。前几日还听闻妹妹夜里睡不安稳,想来是怀相辛苦,才显得倦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