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临时炮兵阵地已是一片狼藉。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弥漫不散,被炸翻的炮架、碎裂的轮子、散落的弹壳以及焦黑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炮火反制的残酷。
联队炮兵中队长村上中尉脸上沾满黑灰和血污,踉跄着跑到渡边大佐的指挥部前,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报告联队长阁下!我……我军炮兵遭支那军猛烈炮击!
损失惨重!四一式山炮一门被彻底摧毁,一门炮架损坏无法射击!九二式步兵炮仅剩两门可用!
迫击炮损失超过半数……目前……目前能继续作战的火炮,不足八门了!”(具体剩余:四一式山炮x1,九二式步兵炮x2,九四式速射炮x2,九七式90mm迫击炮x3总计8门)
“纳尼?!八门?!”渡边次郎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重锤击中胸口,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被旁边的卫兵扶住。这个数字如同冰水浇头,将他心中最后一丝用绝对火力碾压对手的幻想彻底浇灭。他赖以破局的铁拳,尚未完全挥出,就被对方硬生生砸断了指骨!
“巴嘎雅路!废物!蠢货!”短暂的失神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怒。渡边一把推开卫兵,猛地抽出指挥刀,狠狠劈在旁边的一截断木上,木屑纷飞!
他眼球充血,额角青筋暴起,对着村上中尉和周围垂头丧气的军官们咆哮:“你们是怎么布置的阵地?!为什么会被敌人轻易捕捉到位置?!帝国的炮兵精华,就葬送在你们这些蠢材手里!你们对得起天皇陛下吗?!对得起筱冢司令官的信任吗?!”
他的怒吼声嘶力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挫败感和极致的愤怒。连续几天的憋屈、夜袭的耻辱、此刻炮兵的重大损失,终于让这位一向以冷静倨傲着称的联队长彻底失控了。
“阁下!请息怒!”参谋长高桥中佐急忙上前劝阻,虽然同样心惊胆战,但他必须保持理智,“村上君已经尽力了!
八路军的炮兵隐蔽极好,开火突然,而且……而且其火炮数量和射程似乎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这绝非普通八路军部队所能拥有!”
高桥的话像是一盆冷水,让暴怒的渡边稍微冷静了一丝,但脸色依旧铁青得可怕。他喘着粗气,死死攥着刀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远超预估……”渡边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李云龙……他的新一旅,到底扩充到了什么地步?缴获了第九旅团那么多装备……难道……”
他猛然意识到,眼前这支敌军,其火力、战术、顽强程度,都与他认知中的“土八路”相去甚远。这更像是一支经过精心武装和训练的劲旅,一个披着八路军外衣的皇军克星!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满是惊慌:“报告!联队长阁下!侦察兵急报!发现一支规模约一个团的八路军部队,正从我军左翼(西侧)快速迂回,意图包抄我军侧后!”
“什么?!”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渡边继续强攻的念头。侧后遇袭,炮兵半残,正面和两翼进攻受阻且伤亡不小……再打下去,整个联队很可能被对方彻底缠住,甚至包围在这不利地形中!
“李云龙!你好毒的算计!”渡边咬牙切齿,他终于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想单纯防守,而是在防守中不断消耗他,并伺机反扑,一口吃掉他!
不能再犹豫了!
“命令!”渡边强行压下所有的愤怒和不甘,作为一名资深指挥官,保存实力的本能终于占据了上风,声音变得异常冷厉,“全军立即停止进攻!有序脱离战斗,向韩家岭以南五里外的无名高地撤退!依托该高地建立防御阵地,固守待援!”
“阁下!第一大队宫崎少佐部进攻位置最为突前,恐难以迅速脱离!”高桥参谋长立刻提醒,面露忧色。
几乎是同时,前方观察哨也传来紧急报告:“联队长阁下!第一大队宫崎少佐报告,其部进攻势头受阻,敌军正面反击猛烈,且两翼高地火力加强,请求战术指导!”
坏消息接踵而至。渡边瞬间意识到,战场天平正在急剧倾斜。继续僵持下去,一旦敌军迂回部队包抄到位,整个联队都有被合围的危险!
“命令!”渡边次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扭曲,“第二大队、第三大队!立即停止进攻,就地转入防御,组织火力,交替掩护,向第一大队方向靠拢,接应宫崎大队撤离战斗!动作要快!”
“嗨依!”传令兵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高桥参谋长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联队长还没有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