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那句带着狡黠和不容置疑的“反悔无效”,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楚南栀紧绷了太久、已然不堪重负的神经。
短暂的惊愕和被他算计的羞恼过后,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迟到的后怕与情绪崩溃。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不再是手术室外那毫无生气的等待,不再是病床上苍白脆弱的沉睡,他会说话,会看着她,会……给她下套。
这个认知,让她一直强行压抑的、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郑煦言!”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不再是刚才那小心翼翼的哽咽,而是彻底的、不管不顾的爆发,“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她握成拳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捶向他的肩膀,想要发泄那几乎将她撕裂的恐惧和愤怒。然而,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视线触及他肩上病号服下隐约透出的绷带轮廓,所有的力道又在瞬间消散于无形。
高举的拳头僵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垂下,改为紧紧抓住了他病号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决堤而出,不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傻……谁要你替我挡了……谁要你救了……你要是……要是……”那个“死”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化作更加汹涌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哭得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却满腹委屈的孩子,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脆弱。
郑煦言没有说话。
他没有阻止她的哭泣,也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慰。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襟,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胸膛,那温热的、带着她情绪的湿意,仿佛透过皮肤,一直烫到了他的心底。
他抬起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有些艰难地、缓慢地,绕过她的后背,然后,轻轻用力,将她不断颤抖的身体,朝着自己的方向,按了下来。
楚南栀没有反抗,或者说,她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她顺从地俯下身,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和滚烫的泪水,尽数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他没有满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