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朝歌城的灯火已如天河倾落。
龙德殿内,十二根盘龙金柱在烛火中泛着沉穆的光,殿中鼎炉燃着西域进贡的安息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悬垂的九旒冕旒虚影。
帝辛端坐在九龙宝座上,目光扫过阶下按序排列的将官,玄色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灯火下流转,年轻的帝王脸上尚带着出迎时的风尘,眼底却燃着比烛火更盛的光。
“开宴!”随着内侍总管尖细的唱喏,殿外传来编钟与鼓乐声,二十八名宫娥手捧食案鱼贯而入,案上青铜器皿中盛着烤得油光锃亮的整鹿、冒着热气的炖熊掌,还有琥珀色的酒浆在爵中轻轻晃动。
闻仲坐在百官之首,玄甲已换作紫袍玉带,只是腰间那柄金鞭依旧显眼。他看着阶下将士们紧绷的肩背渐渐松弛,有人忍不住低头嗅了嗅案上的酒香,嘴角扬起克制的笑意,忽然想起北征路上啃冻硬的麦饼的日子。那时黄飞虎总说:“等回了朝歌,定要请太师喝我珍藏的三十年陈酿。”
“闻太师,”帝辛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轻响,他举起酒爵,“此番北定北海,爱卿居功至伟。这第一爵,孤敬你,敬所有血洒北疆的将士!”
闻仲起身,双手举杯过顶,声音洪亮如钟:“臣不敢居功。此战能胜,一赖大王天威,二靠将士用命,三蒙蓬丘仙岛襄助。若论战功卓绝,当属副将黄飞虎!”
他侧身指向站在武将列首的黄飞虎:“黑风谷一役,黄将军率三百锐士凿穿敌阵,身中七创仍死战不退,斩敌酋首级而归;鹰嘴崖筑垒,他亲率工兵冒雪开山,三日修成十二座烽燧;屯田之时,又亲授农法,让边地百姓得享温饱。此等文武双全之将,当受重赏!”
黄飞虎听得面红耳赤,忙出列跪地:“臣不敢当!皆赖太师调度有方,将士奋勇向前......”
“哎,黄将军不必自谦。”帝辛抬手打断他,眼中满是赞许,“朕早有耳闻,你在北海身先士卒,连蓬丘仙岛的异人都曾夸你‘勇而有谋,仁而爱民’。今日当着满朝文武,朕便赏你——”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加封镇国武成王,赐金千两,锦缎百匹,食邑三千户!其麾下副将、偏将,皆按军功升三级,赏银各有等差!”
黄飞虎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臣谢陛下隆恩!愿为大商肝脑涂地!”殿内将士齐声高呼“万岁”,声浪撞得梁柱嗡嗡作响,连烛火都晃了晃。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武将们猜拳行令,文臣们吟诗作赋,帝辛也卸下了帝王的威严,与闻仲说起北征时的趣闻。
正热闹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出列,正是丞相商容。他手持玉笏,躬身道:“陛下,今日王师凯旋,北疆安定,实乃我大商之幸。
臣以为,当择吉日祭祀太庙与圣母娘娘,一来上禀先祖,告慰英灵;二来祈求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帝辛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神色变得庄重:“丞相所言极是。”
此时,坐在商容下首的一位道人微微颔首。他头戴紫金冠,身着八卦紫绶仙衣,正是国师镇元子。
他轻抚长须,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天道昭昭,顺应天时方能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