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水车驱动新工坊

李若琏带来的紧急情报瞬间浇了盆冷水:建奴那边有异动。

“王爷,建奴的探子最近在辽河套跟野狗似的乱窜,像是在找什么!”李若琏面色凝重。

朱由检嘴角抽了抽:“得,皇太极这孙子肯定是闻到味了……”

他一把拽过宋应星:“老宋!咱们这火药好是好,可光靠人拉风箱、驴推磨,猴年马月能造够?给我想辙!”

宋应星盯着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永定河支流,眼睛猛地一亮:“王爷,水力!”

朱由检捏着那几粒黑乎乎、圆溜溜的小东西,指尖微微发烫,心里头像是揣了个烧开水的壶,咕嘟咕嘟直冒泡,恨不得原地蹦两下。

成了!真他娘的成了!

这颗粒火药,可不仅仅是把粉末搓成球那么简单。里头讲究大了去了!硝、硫、炭的配比是后世无数实验验证过的黄金比例,颗粒大小均匀,保证了燃烧速度既快又稳。刚才在工坊后面那个用厚土墙围出来的小靶场里试射,那动静!那后坐力!那木靶子被打得碎屑横飞的惨样!跟以前用的那些时灵时不灵、威力还飘忽不定的粉末火药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换成了迫击炮!

“老宋!宋应星!”朱由检的声音因为兴奋有点劈叉,一把薅住旁边同样激动得胡子乱颤的宋大科学家,“看见没?这威力!这稳定性!这才是火器该有的样子!咱们这‘元年式’燧发枪,配上这宝贝疙瘩,两百步外打建奴的镶铁棉甲,就跟戳窗户纸似的!要是能量产…嘿嘿…”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排排装备着新式燧发枪、腰挂颗粒火药筒的“神机新军”,把嗷嗷叫冲上来的建奴骑兵成片扫倒的壮观场面。那画面太美,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宋应星也被这远超预期的成果冲得有点晕乎,平日里那点读书人的矜持早丢到永定河里喂鱼了,只剩下满脸的狂热:“王爷神思!此物一出,实乃军国利器!学生…学生这就去督促工匠,多备原料,日夜赶工!”

“对对对!赶工!必须赶工!”朱由检猛点头,脑子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工坊里那几十号核心工匠,加上外围打掩护做粗活的,人手勉强够。原料…硝田那边已经开始出硝土,硫磺有沈廷扬的海船顶着,木炭更是不缺。只要机器转起来,工人轮轴转,这产量…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燧发枪流水线,一天造他几十杆”的宏图伟业,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破了他膨胀的幻想泡泡。

“王爷!”

李若琏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近前,一身不起眼的青灰色劲装,沾着点城外带来的尘土,脸色是那种刚从泥地里滚过、又吹了冷风的凝重。他抱拳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子刚从野外带回来的寒气:“辽东密报,急件。”

朱由检脸上的兴奋潮水般褪去,心里咯噔一下。能让李若琏亲自跑一趟,还这副表情的“急件”,准没好事。他挥挥手,示意旁边几个竖起耳朵听热闹的工匠头子该干嘛干嘛去,只留下宋应星和方正化。

“讲。”朱由检的声音沉了下来,刚才那点兴奋劲儿荡然无存。

“是。”李若琏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四人能听见,“咱们在辽河套边上的‘耳朵’刚递出来的信儿,这几天不太平。建奴那边,派出来的探马、游骑,跟野狗抢食似的,在河套西边那片盐碱滩、柳树毛子林里,疯了一样地窜!人数比往常多了起码三倍,而且…不像是在找咱们的哨卡漏洞,更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像是在地上刨坑!”

“刨坑?”朱由检眉头拧成了疙瘩,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地图。辽河套西边…那地方鸟不拉屎,除了碱蓬草就是沙窝子,能有什么东西值得皇太极那老狐狸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前几次秘密运送过去的颗粒火药和那批精加工炮弹的痕迹没清理干净?还是沈廷扬那条海上补给线被嗅到味儿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尤其惦记你的,还是皇太极那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对手。

“操!”朱由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还没完全留长的头发,“皇太极这孙子属狗鼻子的?还是咱们这边有窟窿眼儿漏风了?怎么闻着点腥味就扑上来了?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猛地转向宋应星,刚才还沉浸在火药成功的喜悦中的大科学家,此刻也一脸肃然。朱由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气有点大,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促:“老宋!别光顾着高兴你那火药粒子了!是好东西,可好东西也得能造出来、能管够才行!你看看现在这架势!”

他指着工坊的方向。透过敞开的院门,能看到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巨大的炼铁炉旁,几个赤膊的壮汉正喊着号子,用粗大的木杠合力撬动沉重的风箱杆子,每一次压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呼哧”声和飞溅的火星,汗珠子顺着他们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另一边的锻造区,两个工匠正抡着大锤,“铛!铛!铛!”地锻打着一块烧红的铁料,火星四溅,每一次锤击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旁边拉风箱的小学徒累得小脸通红,呼哧带喘。更远处,几个负责给燧发枪零件钻孔的工匠,正费力地摇动着笨重的木制钻床手柄,吱呀作响,慢得让人心焦。几头拉磨的驴子围着石磨慢吞吞地转着圈,时不时打个响鼻,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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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瞧瞧!”朱由检的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焦躁,“人拉风箱,驴推磨,壮汉抡大锤,小工摇钻床!这他娘的是造杀人利器的工坊,还是演‘大明人力畜力博览会’呢?效率呢?产量呢?就这速度,猴年马月能把新枪新炮新火药堆满库房?等皇太极真琢磨明白咱们在搞什么好东西,或者干脆找到咱们的补给线,大军压境了,咱们这点家当够塞他牙缝吗?到时候,你这颗粒火药搓得再圆,也只能当弹珠打着玩了!”

他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吐槽,把工坊当前最核心、也最原始的困境——动力不足、效率低下——赤裸裸地摊开在宋应星面前。火药的成功是技术上的突破,但要把技术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争潜力,还需要生产工具和生产效率的飞跃。

宋应星被朱由检这一通抢白,脸上也臊得有点挂不住。他刚才还沉浸在火药成功的喜悦里,此刻被点醒,再看工坊里那纯粹依赖人力和畜力的“原始”景象,顿时也觉得刺眼起来。人力有穷时,牲畜会疲惫,这种效率,面对迫在眉睫的威胁,确实杯水车薪。他皱着眉,习惯性地捻着自己那几根稀疏的胡子,眼神开始焦虑地在工坊内外来回扫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浩如烟海的古籍记载和自己过往的观察中,寻找一个能“借力”的法子。

风?不行,京城这地界儿,风时大时小,极不稳定。畜力?已经用到头了,再多养驴子,光草料和排泄物就能把工坊淹了。水力!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宋应星纷乱的思绪!

他的目光猛地盯在了工坊院墙之外。院墙不高,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那条从西山蜿蜒而下、最终汇入永定河的支流。时值初夏,前几日刚下过雨,河水水量充沛,哗啦啦地流淌着,带着一股子欢快的劲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那奔流不息的水流,不正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吗?

“王爷!”宋应星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像是两盏点亮的灯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猛地指向那条河,“力!有力!无穷之力!”

朱由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河?水?”

“正是水力!”宋应星激动地几乎要手舞足蹈,语速快得像竹筒倒豆子,“《天工开物》…哦不,是《农政全书》…还有前朝王祯的《农书》里都有载!水转翻车,水转筒车,水排鼓风!皆是借流水之力,代人力、畜力!此河水流湍急,四季不绝,正是天赐良机啊王爷!”

水力机械!朱由检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豁然开朗!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蒸汽机什么的太遥远,但利用现成的水力驱动机械,那可是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剩下的智慧!而且完全符合当前的技术水平!

“水车!水车!”朱由检一拍大腿,兴奋地原地蹦了一下,刚才的焦虑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老宋!你他娘的是个天才!快!具体说说,怎么搞?”

宋应星见王爷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更是精神抖擞,立刻进入状态:“王爷容禀!学生观此河道,水流丰沛,落差虽不甚大,但足以驱动水轮。吾等可在河畔选址,引水开渠,建造水轮驱动之工坊!首要者,便是这鼓风与锻打!”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用脚尖在地上划拉着简易的示意图:“此乃立式水轮,置于水流之中。轮轴之上,可安装凸轮…呃,就是偏心之转盘!”他怕王爷听不懂术语,赶紧换了个通俗说法,“此偏心盘随水轮转动,可拨动连杆,连杆再推动风箱之杆!如此,水轮转动不息,风箱鼓风不止!力道均匀远胜人力,且昼夜不停!此其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