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通往江南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行进。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光是抬轿的轿夫就有上百人,前后护卫的东厂番子更是多达数百。
魏忠贤坐在一顶十六人抬的巨轿中,轿内布置得如同移动的宫殿,金碧辉煌。他眯着眼,享受着两个小太监的捶腿服务,嘴角带着满意的微笑。
“干爹,前面就是济南府了。”一个干儿子谄媚地禀报,“山东巡抚已经带着大小官员在城外十里亭候着了。”
魏忠贤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告诉他们,咱家累了,直接去行辕歇息。让巡抚把今年的‘孝敬’准备好就是了。”
“是是是...”干儿子连声应着,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衍圣公府那边?”
魏忠贤这才睁开眼,露出一丝冷笑:“孔胤植那个老狐狸,上次在信王那儿吃了亏,现在知道来找咱家了?告诉他,咱家公务繁忙,没空!”
轿子外的番子们高声吆喝着开路,吓得沿途百姓纷纷躲避。有个卖菜的老农躲得慢了些,被一鞭子抽倒在地,菜撒了一地。
“瞎了你的狗眼!九千岁的驾也敢挡!”番子骂骂咧咧地又补了一脚。
老农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直到队伍远去才敢起身,看着被踩烂的菜摊,老泪纵横。
这一幕被远处茶楼上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其中一人拳头紧握,几乎要冲下去,被同伴拉住。
“李千户息怒,正事要紧。”
李若琏狠狠捶了下窗框:“这群阉狗!早晚有一天...”
同伴低声道:“信王殿下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让他们先嚣张几天。”
李若琏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沈廷扬那边准备得如何?”
“已经按计划断了他的漕粮。现在魏忠贤的队伍吃的,都是咱们特意‘加工’过的粮食...”
李若琏露出一丝坏笑:“殿下这招真是...太损了。不过我喜欢!”
此时的魏忠贤还不知情,正享受着沿途官员的阿谀奉承。所到之处,无不是盛宴招待,珍宝呈送。
“干爹,这是扬州盐商送来的东海珍珠,个个都有拇指大!”
“干爹,这是苏州织造献的缂丝蟒袍,用金线绣了九九八十一条龙!”
“干爹,这是杭州知府送的十二美人,个个能歌善舞...”
魏忠贤来者不拒,统统笑纳。但他的好心情在进入江苏地界后开始变坏。
先是发现漕运衙门送来的粮食质量差了很多,掺杂着不少砂石。接着是地方官员的“孝敬”明显缩水,有的甚至敢哭穷。
“反了!都反了!”魏忠贤摔碎一个景德镇瓷杯,“咱家看他们是活腻了!”
更让他恼火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百姓在传唱一些奇怪的歌谣:
“信王薯,救命粮,一碗稀粥度荒年;
九千岁,巡四方,一顶轿子千斤粮...”
这明显是在拿信王赈灾的功绩对比他的铺张浪费。魏忠贤气得直哆嗦,下令抓了几个“造谣”的百姓,但歌谣却越传越广。
这自然是朱由检的杰作。他早就让李若琏派人混在百姓中,专门传播这些“民间歌谣”。
“殿下,魏忠贤已经到扬州了。”方正化禀报道,“如您所料,他开始强征粮饷,引起不少怨言。”
朱由检正在摆弄一个地球仪,头也不抬:“让他征。告诉沈廷扬,继续断他的粮。还有,让咱们的人开始散播消息,说魏忠贤南巡是为了给皇上修陵墓,需要大量银两...”
方正化会意一笑:“这样一来,那些地方官就更不肯出钱了。”
“不仅如此,”朱由检眨眨眼,“让童军孩子们去魏忠贤行辕附近唱童谣,就唱...‘九千岁,修陵忙,修好陵墓好安葬’。”
方正化噗嗤笑出声:“殿下,这是不是太损了?”
朱由检正色道:“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法。对了,温体仁那边有什么动静?”
“温大人似乎派了心腹南下,像是要和魏忠贤接触。”
“盯紧了。”朱由检冷笑,“我倒要看看,这两个老狐狸能玩出什么花样。”
扬州城内,魏忠贤果然被童谣气得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