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在纸上干透,苏牧阳搁下笔,指尖轻轻拂过“诱势”二字。那两个字像两枚钉子,把他这几天的算计牢牢钉在纸上。他没再看第二眼,而是将整页纸揉成一团,扔进炉火。
火苗猛地蹿高,舔舐着纸团边缘,像是饿极了的舌头。他盯着火焰,瞳孔里跳动着橙红的光。不是在回忆什么,也不是在感慨——他在等一个念头落地。
那些弯弯绕绕的布局,那些假情报、假地图、假闭关地点,全都成了灰烬里的碳屑。现在该轮到他自己了。
他起身,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带着山间特有的冷冽。院中青石坪被月光照得发白,像一块磨平的铜镜。他站定,缓缓拔剑。
玄铁重剑出鞘三寸,便有沉闷嗡鸣自剑身传来,仿佛地底深处有一头野兽在翻身。他没急着舞剑,反而收力归元,双足分立,摆了个最基础的桩步。
呼吸慢了下来。
九阴真气从丹田涌起,沿着任脉下行,过会阴,绕尾闾,逆冲督脉。三周天走完,指尖微微发胀,剑尖轻颤,如同感应到了某种频率。
他知道,这是“人剑合一”的前兆。
开始练第四式“归墟引”。
第一遍:起手如抱月,剑势未动,意先至。体内真气如潮水退去,表面看似空虚,实则暗流汹涌。落叶随风卷起,在他周身盘旋三圈,又悄然落地。
第二遍:剑走弧线,引气成旋。这一招本是借力打力,但他在变招处刻意放缓,剑锋一顿,露出破绽。寻常高手见此,必会抢攻。可就在那一瞬,他腰脊拧转,真气逆行,剑势猛然回吞,一声脆响,身旁半截断石应声裂开,切口平整如镜。
第三遍:流畅了。
不再是“试”,而是“行云流水”。每一寸劲道都卡在节骨眼上,每一个转折都像齿轮咬合。尤其是“诱势”那一段,他已经不再想着怎么骗敌人,而是自然而然地让破绽成为节奏的一部分——就像钓鱼的人,不是把饵扔出去就完了,还得懂得抖竿、收线、控力。
三遍毕,他收剑入鞘,静立不动。
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不是累的,是通了。
他忽然笑了。
这笑不是得意,也不是放松,而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顿悟。所谓“诱势”,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它是剑法本身的一种延伸——你得先有实力,才能谈“示弱”;你得先立于不败,才有资格留破绽。
否则,那就是送人头。
他盘膝坐下,手指在空中虚划,一边写一边念:“归墟非终,乃始;诱非假,乃藏。”
话音落,体内真气自行运转,无需引导,如江河奔涌,畅通无阻。他甚至能感觉到经脉在微微扩张,像是老旧水管换成了新管道,压力还在,但流通更顺了。
实力跃升的感觉,不是突然炸开的烟花,而是地下水慢慢涨满井口,无声无息,却已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