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桥下的水吹皱了,一圈一圈地荡开。苏牧阳还坐在石桥边,手里的烧焦纸片已经被摩挲得发软,边缘起了毛边。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河水看,仿佛那里面能浮出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那些欢呼声、敬仰的眼神,像一层层裹在身上的厚布,闷得他喘不过气。他救了人,也赢了仗,可总觉得哪里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不踏实。
“师父……”他低声开口,声音被风吹散了一半,“如果你看到我今天这样,会高兴吗?还是会说,我又逞强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一前一后,像是走惯了山林的人。紧接着,另一个脚步更轻,几乎贴着地面,像一片叶子滑过石板。
苏牧阳猛地回头。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立。一个身穿青衫,腰间无剑,却自带锋芒;另一个白衣如雪,眉目清冷,眼神却温润如水。
“徒儿。”杨过笑了,声音爽朗,“你刚才那句‘师父’,我听见了。”
苏牧阳一下子站起身,喉咙发紧:“师父?师娘?你们怎么来了?”
杨过走上前,一手搭在他肩上,力道不重,却让他整个人都稳了下来。“听说你一剑劈了金轮,打得邪派跪地求饶,我们还能不来?”
小龙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她的眼神很静,像古井映月,可那里面分明有光在闪。她轻轻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巾,慢慢拂去他肩头的尘土。
动作很轻,像小时候她给杨过整理衣领那样。
苏牧阳鼻子一酸,低下头:“弟子……没给你们丢脸吧?”
“丢脸?”杨过哈哈一笑,“你要是丢脸,那天下就没几个能抬头走路的侠客了!”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苏牧阳:“那一战,你设局引敌,用烟破防,断其联络,控其心神,最后还留活口问情报。这一套下来,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你师父我年轻时打架靠的是狠劲和巧招,你呢?你是靠脑子打赢的。”
苏牧阳摇头:“我只是不想死,也不想大家白白牺牲。”
“这就对了。”杨过点头,“真正的高手,不是杀得多狠,是能让兄弟少流血。你能想到这一步,说明你懂了——剑修不是杀人机器,是守护者。”
小龙女这时才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竹叶:“你瘦了。”
一句话,说得苏牧阳眼眶发热。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想说“我还撑得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龙女看着他,继续说道:“你师父当年也这样。打赢了大战,一个人坐在崖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我以为他在想敌人,后来才知道,他在想那些没能活着回来的人。”
苏牧阳怔住。
“你现在也是这样。”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但你要记住,他们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而不是背着他们的名字,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沉。”
杨过接过话:“所以别怀疑自己。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说实话,当初收你为徒,我是看中你有股韧劲。可现在——”他顿了顿,“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苏牧阳抬起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杨过拍了下他肩膀,“你以为‘听节奏破招’是谁教的?那是我在终南山练了三年才悟出来的门道。你不仅学会了,还用在实战里,反手就破了三重金轮。换我年轻时,也得拼个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