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蒂安冲入剧院入口的瞬间,外界所有的声音——机械构装体冰冷的倒计时、幽黯卫士结阵时的能量嗡鸣、甚至是黑雾翻滚的诡异嘶响——骤然消失。
这并非物理上的隔音,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剥离,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法则迥异的位面。
绝对的黑暗笼罩了他,浓稠得如同实质,甚至连暮光裁决者散发的光晕都被极大地压制,只能照亮身前不足一米的范围。
那并非普通的无光环境,而是“寂静之核”力量弥漫形成的领域,一种吞噬光线、声音、乃至一切能量波动的死寂力场。
脚下并非预想中的地板,而是一种冰冷、光滑、仿佛某种晶体或极寒金属的触感,微微向下倾斜,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寂的冰冷,没有尘埃,没有气味,只有一种仿佛连时间都已停滞的永恒感。
他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走,精神紧绷到极致。
暮光之力在体内缓慢流转,并非为了爆发,而是极力维持着自身能量的稳定与平衡,避免被周围无处不在的湮灭之力同化吞噬。
幽黯卫士队长传递的精神印记在他脑海中回放,指引着方向,同时也让他对即将面对的东西有了更深的忌惮。
这条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向下的滑行与无边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并非温暖的光芒,而是一种冰冷的、单调的、仿佛绝对零度下凝结的灰白色微光。
光芒的来源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的中心,悬浮着一颗约莫一人高的、不规则的多面晶体。
它通体呈现出那种死寂的灰白色,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倒影,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其吸收殆尽,只在最核心处散发出那冰冷的微光。它就是“寂静之核”。
晶体周围的空间是扭曲的,光线在其附近发生不自然的弯折,仿佛它自身的重量正在压垮现实。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真空嗡鸣直接作用于灵魂,带来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渺小感。
这就是那砂砾摩擦般喘息声和冰冷哀嚎的本质——并非声音,而是其存在本身对现实法则造成的“噪音”。
塞拉斯蒂安能感觉到,怀中那枚代表帝国契约的令牌正在微微发烫,与核心产生着某种共鸣,但也仅此而已。
缺少皇族血脉的驱动,它无法真正调动封印的力量。
他依照精神印记的指引,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如果这个词在此地还有意义的话)停下。
他缓缓举起暮光裁决者,光与影的力量不再追求强大的威势,而是极致的内敛与精微,如同最纤细的丝线,遵循着印记中描述的古老路径,缓缓探向那颗灰白晶体。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且危险。
他的力量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前行,每前进一寸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心力,同时还要抵抗核心本能的、吞噬一切能量的吸引力。
稍有不慎,力量失控或被核心捕获,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光暗丝线终于触碰到了晶体表面。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
晶体表面荡漾开一圈细微的、灰白色的涟漪。
塞拉斯蒂安的意识仿佛被猛地拉扯,瞬间沉浸入一个冰冷、空旷、没有任何概念存在的虚无之境。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光暗,只有永恒的、绝对的“静寂”。
一种巨大的、足以让任何心智崩溃的孤独与空虚感席卷而来。
这就是“寂静之核”的内在?或者说,它所追求的“终极”?
塞拉斯蒂安紧守心神,暮光裁决者的平衡之力成为他唯一的锚点。
他努力回忆着精神印记中描述的感觉——并非对抗,而是引导与安抚。他将自身的意志,化为一种对“稳定”与“存在”的坚定信念,如同在无尽的虚无中投下一颗细微却坚韧的石子。
“归於秩序……归于平衡……此非汝之时代……沉睡吧……”他以意念低语,并非命令,而是如同安抚一个失控的法则造物。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外界的倒计时早已结束,但他无从得知结果。
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无声的、于绝对虚无中的角力。他能感觉到核心那本能的、贪婪的吞噬欲望,但也感受到了一丝……被契约长期束缚形成的、类似于“惯性”的东西。
他尝试将暮光之力模拟成那种皇族血脉的波动,通过令牌的共鸣去触动那沉睡的契约。
一下,两下……
仿佛过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那颗灰白色的晶体,微微、微微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