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走到客厅,靠在沙发背上,抱着胳膊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嘲讽的笑:“慢慢做?”
她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细针轻轻扎过来:“结婚五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急,慢慢学’,你听过吗?那时候你不是在手术台上跟时间赛跑,就是在电话里跟我讲‘等忙完这阵’,厨房的瓷砖我擦了五年,洗衣机的按钮我按了五年,你连酱油瓶放在哪都不知道。”
齐思远站在厨房门口,像个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学生,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
“现在倒想明白了?”江瑶挑眉,语气里的自嘲藏不住,“离婚一年,突然顿悟了?齐先生,你这是典型的‘离婚型男人’啊——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账。”
这话像巴掌,轻轻落在脸上,不疼,却烧得慌。齐思远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辩解都苍白无力。
是啊,她没说错。结婚时他总觉得来日方长,她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直到离婚协议书摆在面前,他才惊觉那些被忽略的日常,早就被她攒成了失望的山。
“对不起。”他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悔意,“以前……是我不好。”
“一句‘不好’就完了?”江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齐思远,你以为我吐槽你,是想听你说对不起吗?”
齐思远愣住了。
“我是想让你搞清楚,”江瑶的眼神很亮,带着点锋芒,“别指望用‘慢慢做’三个字就翻篇。你欠我的,不是洗几次碗、学几道家常菜就能还清的。”
她顿了顿,转身往阳台走,声音飘过来,带着点释然,又有点说不清的复杂:“至于以后……先把你这破胃养好吧。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没资格谈别的。”
齐思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融进阳台的暮色里,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被敲得粉碎,却又奇异地,没那么难受了。
至少她没直接把他推开。
至少,她还给了他一个“先养好自己”的理由。
齐思远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客厅沙发旁坐下。窗外的天渐渐暗了,屋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像在说:别急,慢慢来。
他想,这次,他是真的懂了。
齐思远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他攥了攥手心,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道:“等我好点了,改天请你吃饭,好吗?就当……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他不敢提“道歉”,也不敢说“补偿”,只能找个最普通的由头,像在抓一根微弱的引线,怕太用力就断了。
江瑶正站在阳台收衣服,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夜色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再说吧。”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把最后一件衬衫搭在臂弯里,“你现在这状态,能吃什么?先把药按时吃了再说。”
齐思远心里微微一松,至少她没直接拒绝。他站起身,动作比来时稳了些,胃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大概是粥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屋里的暖意让他放松了下来。
“那我……走了。”他走到玄关换鞋,手指碰到鞋帮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双深灰色的拖鞋往鞋架里面推了推,露出江瑶那双鹅黄色的。
江瑶送他到门口,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