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诡异笛声,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在每个人心中荡开了层层不安的涟漪。
秦湘当夜便加强了驿馆的守备,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黑甲玄骑彻夜巡逻,气氛凝重如铁。然而一夜过去,风平浪静,再无异状。那笛声仿佛真的只是荒野偶闻,再无后续。
但无论是凌寒、秦湘,还是沉默的墨尘和安静的苏瑶,都心知肚明,那绝非偶然。
翌日清晨,队伍再次启程。离开朔风城高大的城门,意味着彻底告别了北疆的直接庇护,踏入了帝国腹地错综复杂的势力范围。前方的官道依旧宽阔,但两侧的景致已从北地的苍凉雄浑,逐渐变为丘陵起伏、村落渐密的景象。
气氛依旧压抑。
秦湘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级别。她将黑甲玄骑的侦查范围扩大了一倍,斥候如同猎犬般被不断放出,仔细搜索着前方道路以及任何可能设伏的区域。她本人更是如同绷紧的弓弦,时刻不离凌寒马车左右,那双英气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任何风吹草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凌寒依旧扮演着他的角色,时而抱怨路途颠簸,时而对沿途的风土人情表现出肤浅的好奇,甚至偶尔会“不知轻重”地要求停车赏景,都被秦湘以安全为由硬邦邦地驳回。他也不坚持,只是撇撇嘴,嘟囔几句“无趣”,便又缩回马车。
然而,在他那看似懒散的外表下,精神却高度集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离开北疆后,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昨夜的笛声,更像是一种宣告,或者说,是某种行动开始的信号。
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前方那辆安静的、属于苏瑶的马车上。
自那夜笛声过后,苏瑶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她依旧每日为墨尘诊治,动作依旧精准稳定,但凌寒敏锐地察觉到,她那清冷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凝重。
她也在警惕着什么?那笛声,是与她有关?还是冲她而来?
行程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疑云密布的气氛中又过了两日。
第三日午后,车队行至一处名为“落马坡”的地方。此地地势渐高,官道盘山而上,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在山腰缭绕,能见度颇低。
秦湘立刻下令全军戒备,速度放缓,斥候前出探查。
然而,预料中的伏击并未出现。山道之上,除了呼啸的山风和林涛,寂静得有些反常。
就在车队小心翼翼行至坡顶一处相对平坦的拐弯处时,前方探路的斥候忽然发回信号——发现情况!
秦湘立刻策马前冲,凌寒也示意马车跟上。
只见前方路旁,歪倒着一辆破损的马车,拉车的马匹已不知所踪,车辕断裂,车厢上也留有明显的刀劈斧凿的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箱笼杂物,一片狼藉,却不见人影,只有几滩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劫掠。
看痕迹,似乎已是数日前之事。
“像是商队遇到了山匪。”一名斥候检查后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