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匠的单片眼镜,映出机械心脏那没有温度的金属辉光。
他捏着那根比头发还细的弹簧,悬停在半空。
“提案?”
他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声音像是齿轮间缺乏润滑的摩擦。
“给‘零号资产’定价?年轻人,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清楚。”
林川的目光从那颗巨大的钢铁心脏上移开,笔直地刺向钟表匠。
“法官需要的是一份可以入账的审计报告,而不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哲学问题。”
钟表匠发出一声干涩的轻哼,像是在嘲弄林川的天真。
“法官追求的是绝对秩序。一个BUG,就是秩序的污点。他只会抹除,不会理解。”
“所以执法队才会失败。”
林川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分享一桩绝对的机密。
“他们想用‘格式化’这种粗暴的手段,把一笔未知的负债,直接清零。”
“这是最愚蠢的会计做法。”
钟表匠手里的镊子,出现了极其轻微的颤抖。
这个词,触动了他。
“你懂会计?”
“我曾以此为生。”林川回答,“一个优秀的基金经理,在面对一项有潜在风险,但无法估值的资产时,他从不会直接销毁。”
“他会做压力测试。”
“会建立风险对冲模型。”
“甚至……会把它打包成一个全新的金融衍生品,卖给整个市场。”
“把风险,变成商品。”
“把一个BUG,变成一个可以交易,可以定价,甚至可以用来收税的‘特许经营权’。”
林川每说一句,钟表匠眼中的光就变幻一分。
他不再是那个怀念旧世界逻辑的颓丧老人。
他变回了一头嗅到血腥味的,蛰伏在资本深海的巨鲨。
“继续。”他吐出两个字。
就在林川即将抛出核心方案的瞬间,他的耳麦里,传来苏沐雨一声被强行压抑的闷哼。
“苏沐雨?”雷烈立刻握紧了战棍。
“我没事……”
苏沐雨的声音发飘,带着一种数据过载的紊乱。
她的视界里,整个黑市变了。
不再是模糊的人影和摊位。
每个人的身上,都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如同信号不良时产生的视觉噪点。
这些噪点,颜色深浅不一。
绝大多数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肮脏、粘稠的深红色。
她看向雷烈,他身上也有,但颜色很浅,像被水洗过一样。
她又看向叶小叶,女孩的身上近乎透明,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粉色光晕。
她瞬间懂了。
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光。
这是数据层面的可视化标签。
是“罪恶税”的税基。
是“罪孽值”。
“头儿,”李轩尘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比他的人工智能核心还要冷静,“苏姐的能力出现新应用方向。她可以‘看见’罪孽值。”
林川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