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有的郑重:
“正因为深爱,所以守护,这本身神圣而令人敬佩。埃拉选择用她的方式去守护,哪怕代价是自身的灼痛,我相信那也是源于这份刻骨的爱,而非仅仅因为她是‘月影家的孩子’这个姓氏赋予她的‘必须’。”
“她的能力,是灾难扭曲下的意外产物,是命运强塞给她的一柄长剑。现在,它是她守护所爱的武器。但关键在于...”
一心侧过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试图穿透莉兰妮灵魂深处那层坚固的信念壁垒,“...这柄剑,吞噬着那本该被守护的生命本身。她的未来,她的存在,难道不正是这片森林、这棵世界树最珍视的‘新芽’之一吗?”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残酷的战术评估:
“如果守护的代价,是让守护者本身先行凋零...莉兰妮,这难道不是一种最深沉的悖论?一种对‘守护’意义本身的背离?”
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卷动着莉兰妮的发梢。她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凝固在月光下的精灵雕像,只有紧握剑柄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心的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她信念外壳下深藏的、连她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巨大恐惧和矛盾漩涡。
“我...我不知道。”莉兰妮的嘴唇翕动,最终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她猛地咬住了下唇,一丝鲜红在苍白的唇瓣上洇开,这是她紧张时无意识的习惯,一心早已留意到这点。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坚固的信念堡垒在内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发现自己竟无法立刻反驳。那沉重的宿命光环下,妹妹苍白的面容和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是那样刺眼。
“哎呀...真是残酷,”一心看着莉兰妮挣扎的模样,忽然又换上了那副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侃语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重,“我们都这个关系了,你还对我这么防备...”
“关....关关系?”莉兰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方才的沉重挣扎瞬间被一种混合着羞恼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取代,苍白的脸上甚至飞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你不要胡说!我和你才没有什么...什么奇怪的关系!”
指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沉默的影子。根脉守望前哨沉入更深的静谧,唯有共生哨塔上的荧光苔藓,如同森林永不疲倦的、恒久而孤独的呼吸,在深邃的夜色中,执着地明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