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放重了脚步,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一张皮纸,将其轻轻放回桌上,木地板也随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然而,莉兰妮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她的呼吸依旧平稳深沉,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这种毫无保留的、在他私人空间里的沉睡,本身就是一种无声却重量千钧的信任。
一心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但他不能再让她以这种别扭的姿势睡到天亮,否则明天清晨等待这位指挥官的,将是僵硬的肩颈和加倍的疲惫。
他不再犹豫,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地将一只手小心地探入她的肩背之下,另一只手稳稳地穿过她的腿弯。
她的体重很轻,对于常年高强度穿梭战场的一心而言,更是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惊碎这难得的静谧。
她的脑袋本能地向他颈侧的方向依赖地蹭了蹭,寻找着一个更温暖舒适的位置,便再次沉沉睡去,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
一心抱着她,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他来到自己的床铺边,缓缓俯身,将她轻柔地放入铺着柔软兽皮的床榻上。
当她陷入更为柔软安稳的支撑时,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而满足的轻哼,身体自发地像猫一样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地裹紧了毯子。
一心拉过旁边叠放着的薄羊毛毯,仔细地为她盖好,边缘细心掖紧。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就坐在床边的矮柜上,背靠着床沿,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没有再看她,只是仰头透过窗户,望着窗外那片被枝桠切割开的、繁星点点的深邃夜空。
屋内只剩下两人交错起伏的呼吸声,他的轻而缓,她的更深长宁静。
一种奇异而宁谧的温暖氛围在这小小的树屋里无声地弥漫开来,悄然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厮杀、算计与不确定性的世界。
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不忍流逝。